山泉铺的逢场日,总是这个川中小镇最富生机的时刻。东方才泛起鱼肚白,四里八乡的乡民们便已经动身。挑着担子的老汉,背着背篼的妇人,还有那些牵着驮马的商队,如同溪流汇入江河,从四面八方沿着蜿蜒的山路向镇子汇集。
晨曦微露,市集上已经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嘶鸣声,还有孩童的嬉闹声,交织成一曲生动的市井交响。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蔬菜的清香、熟食的香气,以及牲畜特有的味道。摊贩们早早地支起摊子,将货物摆放整齐,等待着一天的交易。
陈宇照例带着赵铁柱和两个士兵,开始了每日的市集巡视。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既是为了维持秩序,更是为了留意任何可疑的迹象。自从谢连长的部队调走后,他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丝毫不敢大意。
排长,今天人可真不少。赵铁柱一边走一边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人群,看来这几天路上太平,大伙儿都敢出来赶场了。
陈宇点点头,却没有放松警惕。多年的仓储管理经验让他养成了一丝不苟的习惯,而穿越后的这几个月,更是让他对细节格外敏感。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迹象。
走到市集街上时,陈宇忽然放缓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几个卖山货的摊贩身上,眉头微微皱起。这些人看似普通,但总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老赵,你看那边那几个卖药材的。陈宇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可认得?
赵铁柱装作挑选货物的样子,仔细打量了片刻,摇摇头:面生得很,不是常来的那几户。您看他们的药材,都是些寻常货色,要价却低得离谱。
陈宇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那三个汉子虽然穿着普通乡民的土布衣裳,但脚下的草鞋却干干净净,不像走了远路的。他们的摊子上摆着些普通药材,但要价却低得离谱,似乎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卖出去。更可疑的是,他们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瞟向通往仓库的方向,那种刻意的回避反而更加引人怀疑。
去请保长过来一趟。陈宇吩咐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一会儿,保长急匆匆赶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陈宇指着那几个陌生摊贩:保长可认得那几人?
保长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怪了,从没见过。按说这十里八乡的药农老汉都认得,这几个面生得很。您看他们的做派,哪像是常摆摊的?
陈宇心中警铃大作。他又注意到市集上多了几个生面孔的,虽然衣衫褴褛,但面色红润,手脚干净,根本不像长期挨饿的样子。这些人分散在集市各处,却总保持着某种默契的距离,时不时交换着眼神。
不对劲。陈宇低声对赵铁柱说,你带两个人,暗中盯住那几个药贩子。注意保持距离,不要打草惊蛇。我去找王班长。
片刻后,陈宇和王大山在仓库院中僻静处碰头。王大山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跑来的。
排长,确实有问题。王大山压低声音说,早上巡逻时在西面山路上发现了新鲜的马粪和脚印,看样子有不少人马来过,但又没进镇子。脚印很乱,像是在那里徘徊观察了很久。
陈宇脸色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腰间的枪套:这是来踩点的。今晚必有动作。
他立即下达一连串命令:王班长,你带六个人去西面隘口设伏,多带手榴弹。赵班长带五个人加强东面哨卡。其余人随我守仓库。告诉弟兄们,今晚可能有事,让大家提前吃饭休息,子时前全部进入阵地。记住,要不动声色,不要引起恐慌。
夜幕如墨,渐渐笼罩山泉铺。市集早早散去,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孤零零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整个镇子陷入异样的沉寂,连往常的犬吠声都稀少了许多,仿佛连牲畜都感知到了空气中的紧张。
子时将近,陈宇站在鼓楼上,目光如炬地搜索着远处的黑暗。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四周一片漆黑,正是夜袭的好时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多年的职业训练让他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排长,有动静。赵小虎突然低声道,手指向西面山林,林子里有鸟惊飞,不止一处。
陈宇立即搭手望向西面,仔细搜寻。果然,林中有隐约的人影晃动,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鬼魅。他仔细数了数,正好七个人,行动间透着训练有素的默契。
发信号,让各就各位。陈宇的声音冷静得让人安心。
三声惟妙惟肖的夜枭啼鸣在夜空中回荡——这是事先约定的预警信号。整个山泉铺仿佛一张悄然张开的网,每个士兵都屏息凝神,静待猎物上门。
约莫一炷香后,七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从西面隘口潜入。为首的正是白天市集上那个药贩子,此刻他手中握着一支驳壳枪,行动间透着一股狠劲。其他人紧随其后,保持着战斗队形。
放近了打。陈宇通过事先拉好的信号绳传递指令,绳子的轻微震动就是命令,听我枪声为号。
土匪们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他们手中的各式武器——主要是柴刀和土枪,还有两个人拿着长矛。就在他们即将通过隘口,完全进入伏击圈时,陈宇举起驳壳枪,对着土匪前方的空地连开三枪。
霎时间,埋伏在西面的士兵率先开火,排枪齐鸣,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匪群。冲在最前的三个土匪应声倒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有埋伏!快撤!匪首惊呼道,一边慌乱地寻找掩护,一边向后急退。
但为时已晚。东面哨卡方向也响起了枪声,赵铁柱带队从侧翼包抄过来。土匪们陷入交叉火力之中,顿时乱作一团,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机枪组,封锁退路!陈宇在鼓楼上高声喝道。
哒哒哒——启拉利机枪喷出火舌,精准地打在土匪们的退路上,扬起一串尘土。剩下的四个土匪被火力压制在一处洼地里,进退不得,只能胡乱射击还击。
投降不杀!陈宇大声喊道,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回应他的是一声土枪的轰鸣,子弹打在鼓楼的砖墙上,溅起一片碎屑。
不知死活。陈宇冷哼一声,手榴弹准备!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三枚手榴弹划破夜空,划出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入土匪藏身的洼地。
轰!轰!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暂时照亮了夜空,随即又归于黑暗。爆炸过后,洼地里再无声息,只有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
上!注意补枪!保持警惕!陈宇下令道,自己率先走下鼓楼。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见洼地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四具尸体,都被炸得血肉模糊。经过仔细搜查,确认七名土匪全部被击毙,无一逃脱。
经清点,共击毙土匪七人,缴获柴刀三把,土枪两支,驳壳枪一支,长矛两支,还有一些零散的弹药。令我方欣慰的是,无人伤亡,只有两个士兵在追击时轻微擦伤。
赵铁柱提着一盏马灯,仔细检查着尸体:排长,就是白天市集上那几个人。看样子是附近的地痞流氓,凑在一起想捞一票。
陈宇在一个匪首模样的尸体旁蹲下,仔细翻找。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几块大洋,还有一些零散的铜钱。
看来是听说谢连长调走,以为有机可乘。陈宇脸色凝重,经此一役,想必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他转身对众人道:今晚弟兄们表现很好,临危不乱,听从指挥。明日加餐!
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先前战斗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仅因为额外的犒赏,更因为这场完美的胜利。
次日清晨,陈宇请保长来认尸。保长仔细辨认后,其中一个就是当地有名的袍哥歪嘴刘,其他都是生面孔,应该是和歪嘴刘一样的哥老会袍哥,从外地赶来帮场子的。消息很快传开,山泉铺的商户们纷纷前来道谢,还送来了酒肉犒劳,感谢守军保护了镇子的安全。
但陈宇心中明白,这只是一时安宁。只要守着仓库这块肥肉,而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大,就难免会被人惦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即将遭袭的事情向上级汇报,既要表功,也要寻求支援。
他立即采取行动:一方面请保长派人前往龙泉驿的保安团报告遭袭的消息;另一方面,自己亲自撰写详细的战报,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军需处备案。在战报中,他既如实汇报了战斗经过和战果,也强调了守备力量的不足,委婉地请求增援。
山泉铺仓库遭袭的消息,在军需处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仓库一旦有失,相关官员都要受到严惩,搞不好要掉脑袋的。周参谋作为仓库名义上的主管,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又舍不得仓库这块肥肉带来的油水。
经过一番权衡,周参谋找到军需处副处长唐处长,提出了一个稳妥的建议:将仓库物资搬运到更安全的成都城内存放。虽然军需处处长是毛处长,但他同时还担任四川地方银行的行长,在军需处只是挂名,真正处理事务的还是唐处长。
周参谋作为毛处长的亲戚,他的面子唐处长还是要给的。而且从实际情况考虑,山泉铺仓库的守备兵力确实太少了,为了保险起见,将物资搬运走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唐处长最终答应了周参谋的请求,让他尽快安排人手去搬运物资。
当然,作为守卫仓库有功、击毙土匪的陈宇,唐处长也没有忘记吩咐周参谋进行嘉奖,以示鼓励。
而此时的山泉铺,陈宇正和手下的弟兄们享受着商户送来的犒劳酒肉,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陈宇看着这群经过战火洗礼的士兵,心中既感到欣慰,又有着隐隐的担忧。
他还不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这座仓库,马上就要被搬空,成为一个空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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