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遭遇则颇具戏剧性。
一头体型像小牛犊、浑身长满土黄色长毛、屁股后面拖着一个硕大蓬松尾巴的妖兽,正在一棵结满了浆果的矮树前大快朵颐。李恪兄妹的到来惊扰了它。
那妖兽猛地回头,露出一张有点滑稽的圆脸,两颗大门牙异常醒目,但它的眼睛却闪烁着警惕的凶光,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屁股后面的蓬松尾巴高高竖起,像一面旗帜。
“这是‘臭屁獾’,”李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一阶后期,攻击手段单一,但非常……有特色。”
话音未落,那臭屁獾似乎察觉到来者不善,面对李雪指向它的剑尖,它没有选择冲锋,而是猛地一撅屁股——
“噗!!!!”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黄色烟雾,带着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硫磺、腐肉和某种发酵恶臭的气味,如同出膛的炮弹,瞬间喷涌而出,精准地笼罩向李雪的方向!速度快得惊人!
“呜哇!!”李雪猝不及防,被那股恶臭黄烟喷了个正着。刹那间,她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直冲天灵盖的恶臭从口鼻疯狂涌入,熏得她头晕眼花,眼泪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战斗姿态,哇哇叫着,捂着鼻子眼泪汪汪地转身就跑,只想离那毒气源越远越好!流云步被她催动到了极致,身影狼狈地窜出十几丈远,拼命呼吸前方还算“清新”的空气。
那“臭屁獾”见敌人被自己的“生化武器”击退,得意地晃了晃蓬松的大尾巴,似乎还鄙夷地瞅了狼狈的李雪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继续享用它的浆果大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恪站在原地,周身有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真元流转,将那恶臭黄烟隔绝在外。他看着妹妹狼狈逃窜、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搞笑模样,万年冰封般的眼底终于漾开一丝清晰的笑意。他没有出手教训那只臭屁獾,只是等李雪跑回来,递过去一枚清心解秽的丹药。
“咳咳咳…哥!它…它不讲武德!”李雪咳得小脸通红,接过丹药赶紧塞进嘴里,那股可怕的恶臭才稍稍缓解,但心理阴影显然巨大。“这…这也算攻击?!”
“非常有效且实用的保命手段。”李恪一本正经地解释,“这气体不仅奇臭无比,蕴含的毒素也能麻痹小型猎物的神经,甚至能让低阶修士短时间内真元运转不畅。对凡人,大量吸入足以致命。记住,在万妖谷,任何种族为了生存进化出的能力,都值得重视,哪怕……方式不那么光彩。”
类似的战斗(或者说遭遇)还有几次。有时是几只速度飞快的“影貂”,被李雪的剑气吓得吱哇乱叫,丢下刚偷到的几枚灵果仓皇逃窜;有时是领地意识极强的“荆棘藤妖”,挥舞着带刺的藤蔓试图缠绕,却被李雪用火球术烧得吱吱冒烟,最后缩回地底不敢露头;还有一次遇到一群拳头大小、尾部闪着荧光的“毒火蜂”,李恪只是稍微释放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那群暴躁的小家伙立刻如同遭遇天敌,嗡嗡叫着逃得无影无踪。
每一次,李雪都以相对轻松的姿态“击退”了对手。每一次,她都没有选择赶尽杀绝。那些被打败或吓退的低阶妖兽,她基本都放任它们离去。
李恪对此从未有过任何指责或干涉。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在李雪处理不当或遗漏某种危险时出言提醒。在他看来,妹妹的心性纯善,不愿轻易杀生,这并非懦弱,而是她本心的一部分。在外围丙区,这些低阶妖兽也确实构不成太大威胁,放走了也无所谓。修行路上,并非只有杀戮才能成长。学会辨别、威慑、以最小的代价化解冲突,同样是一种宝贵的经验。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走走停停、识药辨兽、偶尔“小打小闹”的日子中悄然滑过。
李雪随身携带的那枚记录玉简里,已经密密麻麻地烙印下了上千种灵植灵药的图鉴、药性详解,以及数百种妖兽的形态特征、实力划分、习性弱点。她的实战经验虽然对手不强,但流云步愈发纯熟,基础剑术也多了几分圆融的实战意味,面对突发情况的反应也快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初入险境的青涩和紧绷感,已经逐渐被一种沉稳的自信所取代,眼神明亮而坚定。
这一天,兄妹二人清理掉一小窝盘踞在岩洞里的“穴居毒蛛”(依旧是驱逐为主),站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山坡上稍作休息。李雪掏出地图玉简,神识扫过。
“哥,我们好像……已经把外围丙区标注的相对安全区域都走遍了。”她指着玉简上被神识点亮的大部分区域,“剩下的地方,要么是标注了‘疑似金丹妖兽领地’的红色区域边缘,要么就是靠近乙级区域的模糊地带了。”
李恪的目光投向远方。更深的丛林,光线更加幽暗,古木参天,藤蔓如龙蛇般纠结缠绕,散发着更加古老、蛮荒且危险的气息。空气中蕴含的灵气似乎更加浓郁,但也更加狂暴驳杂,隐隐传来的兽吼声,也带着更强的穿透力和凶戾感。
他收回目光,看向李雪。
一个月前那个带着紧张好奇踏入森林的少女,此刻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周身流转的真元圆融了不少。虽然修为依旧是筑基后期,但实战经验、应变能力以及对这片危险环境的认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份勇于探索、渴望变强的意志,在一次次小小的胜利和知识的积累中,愈发蓬勃。
外围丙区,对她而言,最大的价值已经挖掘得差不多了。那些金丹妖兽领地边缘和靠近乙区的模糊地带,虽然危险系数倍增,但同时也意味着更珍贵的灵药、更强的妖兽(可作为更有效的磨刀石)、乃至可能存在的古老遗迹碎片。
“嗯,是该往深处走走了。”李恪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李雪闻言,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带着兴奋与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没有丝毫畏惧:“真的吗?哥!我们去哪儿?那些标注了‘金丹级领地’的地方吗?”
“不,我们不去硬闯别人的老巢。”李恪摇摇头,指向地图玉简上,丙区与乙区交界处,一片被标注为“迷雾沼泽边缘”的区域,“去这里。这片沼泽是天然的分界,迷雾能遮蔽神识,地形复杂,水生陆生妖兽混杂,危险性比纯粹的丛林更高,但也意味着更多的未知和可能性。而且,根据记载,此地曾产出过‘雾隐草’和‘水心莲’,都是炼制高阶丹药的主材。”
他顿了顿,看着妹妹:“记住,深入不代表蛮干。目标是让你见识更强的对手和更复杂的环境,磨砺你的心志与手段。我会在必要时出手,但除非生死关头,你要学会依靠自己判断和战斗。”
“嗯!我明白的,哥!”李雪用力点头,小脸因兴奋而微微泛红。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她收起地图玉简,深吸了一口林中潮湿而略带腥气的空气,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期待。
“走吧。”李恪一马当先,向着那片被迷雾笼罩的、散发着神秘与危险气息的沼泽地带迈开了步伐。
李雪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她的身影,在幽暗的林间光影中,显得比一个月前更加挺拔,更加无畏。一个月安逸而充实的“新手教学”期结束了,万妖谷更深处的画卷,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它神秘而危险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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