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黄鳝的成功,让麻松山在领导面前再次露了脸,也让王场长看到了这看似普通的山林水泽之中所蕴藏的、远超想象的待客潜力。送走了心满意足的省厅领导,王场长的心情却并未完全放松,他私下里又找到了麻松山。
“松山啊,这次接待,你可是立了大功了!领导们非常满意!”王场长先是肯定了一番,然后搓着手,压低了声音,“不过……这接待的事儿还没完。过几天,部里可能还要来个更大的领导,据说是管咱们林业口资金拨付的!这可是财神爷啊!咱们场里好几个项目,都指望着这笔钱呢!”
麻松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更上一层楼,把接待工作做到极致。
王场图继续道:“大鱼、泥鳅黄鳝这些都上了,效果很好。但我琢磨着,能不能再整点……更稀罕、更拿得出手的?最好是那种既能体现咱们林区特色,又明显能看出花了心思、下了功夫的,最好是……有点滋补讲究的?让领导觉得咱们是真心实意地重视!”
更稀罕?更有心思?还要滋补?麻松山微微蹙眉,脑中飞快地闪过几种山珍:飞龙?太过招摇,而且数量稀少。熊掌?更不行,目标太大。鹿茸?季节不对,而且也不好弄……
突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东西:“场长,您看……雪蛤油,行不行?”
“雪蛤油?”王场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就是……蛤蟆油?那个……大补的那个?”
“对!”麻松山点头,“就是林蛙的输卵管干的。这东西现在南方和港澳那边认得很,金贵得很!说是滋阴润肺、补肾益精,女人吃了美容,男人吃了强身,是顶级的滋补品!咱们这老林子里,好些山涧溪流里就有林蛙!现在开春,林蛙刚结束冬眠,正是抱对产卵的时候,也是捞取雪蛤最好的季节之一!”
王场长听得眼睛发亮,但随即又有些犹豫:“这东西好是好……可我听说那林蛙不好抓吧?而且那玩意儿……长得癞蛤蟆似的,领导们敢吃吗?”
麻松山笑了:“场长,林蛙和癞蛤蟆是两码事。林蛙长得干净,背上是草绿色或褐色的,带黑斑点,肚皮是黄白或红白相间的,好看得很。抓是有点技巧,但我们能想办法。至于吃,咱们不整只端上去,只取那一点精华的雪蛤油,发好了,做成冰糖雪蛤羹或者木瓜炖雪蛤,晶莹剔透,香甜软滑,保证领导看了喜欢,吃了叫好!关键是,这东西能体现出咱们的用心——得深入老林子,寻找特定的水源,还得把握时机,一点点收集,这份心意,比东西本身还值钱!”
这番话彻底打动了王场长。用心!要的就是这份心思!他用力一拍大腿:“好!就它了!松山,这事儿还得交给你!需要什么,场里全力支持!”
任务接下,难度却不小。抓捕林蛙取雪蛤,比抓鱼捉鳝要精细和麻烦得多。林蛙这东西灵敏胆小,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清澈山涧溪流附近,白天多潜伏在石缝、落叶或水底,傍晚和清晨才活跃起来。
麻松山再次召集队伍。听说这次是要去抓“蛤蟆”,牛飞扬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山子哥,那玩意儿滑不溜秋蹦蹦跳跳的,咋抓啊?费那劲干啥?”
于振军倒是很感兴趣,推着眼镜道:“林蛙,学名中国林蛙,其输卵管干制品确实是非常珍贵的滋补药材和食材,经济价值很高。抓捕需要特殊技巧。”
牛晓云言简意赅:“怎么抓?去哪抓?”
麻松山早有准备:“林蛙喜静怕惊,白天不好抓。咱们得傍晚出发,去后山黑龙沟那条溪流,那地方偏,水好,林蛙多。工具嘛,主要是手电筒、小抄网,还有细眼的长柄网兜。关键是眼疾手快,还得熟悉它们的习性。”
傍晚时分,四人带着装备,再次进入山林。黑龙沟地势崎岖,溪流潺潺,两岸植被茂密。太阳一下山,气温降低,水边便渐渐响起了林蛙“咕嘎、咕嘎”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看,那边石头缝里,趴着一只,肚皮是红的,是母的!”麻松山压低声音,手电光柱锁定了一块溪边石头。果然,一只背部褐绿、肚皮鲜红带黑点的林蛙正静静地趴在那里。
于振军小心翼翼地拿着小抄网,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然后迅疾无比地一罩!那只林蛙受惊一跃,正好跳进了网里!
“成功了!”于振军兴奋地低呼。
牛飞扬见状,也来了劲头,学着样子去罩,但他动作大开大合,往往还没靠近就把林蛙吓跑跳进了深水区,忙活了半天,一只也没逮着,气得直嘟囔。
牛晓云则另辟蹊径。她发现一些林蛙喜欢趴在水边浸水的草丛里。她不用抄网,而是看准位置,快速出手,直接用手指从后面捏住林蛙的两肋,稳准狠,百发百中。这手法让麻松山都暗自称赞。
麻松山自己则是综合好手,时而用网,时而徒手,还负责判断地形,寻找林蛙聚集的“蛙场”。他教大家分辨公母(母蛙腹面色泽鲜艳,体型更大,价值更高),抓到母蛙后,如何快速而人道地取出输卵管(雪蛤),然后小心地放在带来的干净纱布上晾着,再将取完雪蛤的林蛙放归溪流,让其继续繁衍。
这活儿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致的操作。四个人在渐渐漆黑的溪流边,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弯腰撅臀,小心翼翼地寻找、捕捉、处理。蚊虫叮咬,溪水湿鞋,但没人抱怨。一想到这是在为林场争取重要的资金,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忙碌了大半夜,带来的几个小纱布袋里,终于积累起一小堆金黄油润、尚未完全干透的雪蛤。虽然数量不多,但贵在精华。
回去后,麻松山又请教了刘师傅如何处理和发制雪蛤。经过精心泡发,那一点点雪蛤膨胀开来,变得洁白晶莹,如同软玉一般。
等到部里领导莅临的那天晚宴上,压轴的一道甜点便是“冰糖雪蛤羹”。当一盏盏精致的白瓷小碗端上来,里面是清澈微黄的羹液,中间漂浮着晶莹剔透、如同云朵般的雪蛤时,果然引起了领导的好奇。
王场长亲自介绍:“领导,这是我们林场职工,特意深入老林子,在最清澈的山涧里,采集的野生林蛙油,又叫雪蛤,是顶级的滋补品,一点小小的心意,请您尝尝。”
领导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只觉得口感滑润,清甜不腻,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连连点头称赞:“好!好东西!口感独特,清甜润口!没想到在这北国林海,还能吃到如此精致的滋补佳品!你们有心了!这份因地制宜、挖掘特色资源的心意,非常难得!”
王场长和作陪的场领导们相视而笑,心里都明白,这笔“心思”的投资,值了!而麻松山团队,再次用他们的智慧和汗水,为林场立下了汗马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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