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灵根测试的四十七名少年,被统一安置在城西一处属于青岚剑宗的别院中。别院清幽宽敞,与外界喧嚣隔绝,每人都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
这三日,无人敢懈怠。所有人都明白,“问心路”关乎入门起点,甚至未来在宗门内的资源倾斜。别院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少年们大多闭门不出,或是打坐凝神,或是调整心境,偶有交流也压低了声音,彼此间带着明显的竞争与疏离。
林星更是深居简出。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焦虑不安,而是利用这三日,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圆满。他回忆着青玄真人笔记中关于“问心”、“炼心”的零星记载,明白此关考验的乃是本性、意志与向道之心,外力难助,唯靠己身。
期间,那位主持测试的赵执事曾单独召见过他一次。态度颇为和蔼,询问了他的出身、如何踏入修行等。林星依旧以“偶遇采药老丈,传授粗浅法门”的说辞应对,并展示了炼气二层的修为。赵执事虽未全信,但对其扎实的根基和沉稳的心性更为赞赏,勉励了几句,并隐晦提点:“问心路上,坚守本心,勿失勿忘。”
林星恭敬应下,心中了然。
**三日后,青岚山脚。**
晨曦微露,薄雾缭绕。四十七名少年在几位外门弟子的引领下,立于一片巨大的青石广场之上。广场尽头,是一条蜿蜒向上、没入云雾深处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尽头。石阶古朴,布满苔痕,看似普通,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宁静又隐隐感到压迫的奇异气息。
赵执事与另外两名气息渊深、同样身着执事服饰的修士早已等候在此。除了他们,林星还看到了一个熟人——那夜兽潮时,跟随在楚风身边的**清冷少女**。她依旧一身月白道袍,静立一旁,气质清绝,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她的目光淡淡扫过众少年,在林星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便移开了。
“此乃问心路。”赵执事声音肃穆,回荡在山谷间,“踏足其上,幻境自生。所见所感,皆由心生。或诱惑,或恐惧,或迷茫,或痛苦……能走多远,能坚持多久,全看尔等自身。跌落石阶或主动放弃者,即为失败。”
“踏上此路,便无回头。开始吧!”
没有更多解释,规则简单而残酷。
少年们面面相觑,有人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了第一级石阶。身影没入淡淡的雾气中,并无异样。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鼓起勇气,迈步而上。
林星走在队伍中段,当他左脚踏实第一级石阶的瞬间——
周遭景象骤然模糊、扭曲!广场、执事、同侪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林家村他那间熟悉的小屋。母亲李氏正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慈爱地招呼他:“星儿,快回来吃饭了,修仙有什么好,平平安安才是福……”
声音温暖,充满了家的诱惑。一股强烈的眷恋与安逸感涌上心头,仿佛只要他点头,就能永远停留在这温馨之中。
林星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即恢复清明。他深知这是幻境,是问道之心对凡尘牵挂的考验。
“娘,孩儿志在仙道,恕不能常伴左右了。”他在心中默念,脚步未有丝毫停滞,坚定地踏上了第二级石阶。
幻境破碎。
紧接着,眼前景象再变。他仿佛回到了黑风林中,四周是翻滚的黑雾,无数狰狞鬼影扑噬而来,腐食蜈、幻彩毒蛛、狂暴的兽潮……曾经经历的恐惧被放大十倍呈现,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几乎要将他吞噬。
“假的!”林星紧守灵台,体内青木真气自行流转,带来一丝清凉。他无视那些扑来的幻影,目光只锁定前方朦胧的石阶,一步步向上。恐惧如潮水冲击,却无法撼动他历经生死磨砺出的坚韧意志。
幻境随心境而变化。权势、财富、美色……种种欲望以各种形式呈现,试图侵蚀他的道心。曾有一刻,他仿佛看到自己成了金丹修士,受万人敬仰,挥手间山河变色。但他很快警醒,这一切皆是虚妄,真正的力量需一步步苦修得来,沉迷幻境只会道基尽毁。
他摒弃杂念,道心愈发通透。
越往上行,压力越大。石阶仿佛变得无穷无尽,双腿如同灌铅,灵魂深处传来阵阵疲惫与虚弱感,一种“放弃吧,太累了”的意念不断滋生。
身边开始出现其他少年的身影。有人状若疯魔,对着空气哭喊打斗;有人面露极度惊恐,蜷缩在石阶上瑟瑟发抖;更有人眼神迷茫,在原地徘徊不前,最终被一股无形力量卷起,送下山去。
失败者越来越多。
林星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跳动,汗水浸透了衣襟。他不再去看周围,不再去听那些虚幻的声音,只是凭借着一种本能,一种对大道、对跳出樊笼、对追寻身世之谜(七世轮回的牵引)的极致渴望,机械地、固执地向上攀登。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周身压力骤然一轻。眼前的云雾散开些许,他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山腰之上,回身望去,下方云雾缭绕,只能看到零星几个还在艰难攀登的黑点。
而在他前方,石阶依旧向上延伸,但人数已寥寥无几。包括他在内,只剩下**九人**!
那清冷少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正静静地看着他们这最后的九人。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林星,微微颔首,似乎带着一丝认可。
赵执事与另外两位执事的身影也出现在上方,看向这九人的目光,都带着满意之色。
“尔等九人,已通过问心路基本考核,可入我青岚剑宗。”赵执事的声音传来,“然,问心路未尽,前方尚有‘心魔劫’与‘悟道阶’。能过者,可为内门弟子候选。现在,选择继续,或止步于此,皆由尔等自决。”
内门弟子候选!
剩下的八人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神炽热。外门与内门,资源、地位、传承,天差地别!
没有人选择放弃。九人稍作调息,便毅然踏上了后半段更为艰难的路程。
心魔劫,直指内心最深处的破绽与恐惧。林星仿佛又看到了苏宛在他怀中消散的场景,听到了叛徒玄煞冰冷的嘲讽,甚至感受到了第七世临死前的不甘与愤怒……种种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冲击着他的神魂。
他道心摇曳,几欲崩溃。但关键时刻,怀中青玉道简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气息,同时,他灵魂深处那历经轮回而不灭的“一点真灵”绽放微光,助他稳住了心神,勘破虚妄,渡过了这最凶险的一关。
最后的“悟道阶”,石阶上开始浮现出种种模糊的道韵痕迹,需要极佳的悟性去捕捉、理解。这对林星而言,反而不是最难。他七世灵魂底蕴带来的超凡悟性在此刻展现,虽不能立刻领悟高深道理,却能准确把握其中流转的意境,脚步虽慢,却稳步向上。
最终,当他耗尽最后一丝心力,踏上一处较为宽阔的平台时,整个人几乎虚脱。他环顾四周,平台上,连同他在内,只剩下**五人**。
这五人,便是此次青岚剑宗招收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佼佼者!
赵执事三人脸上已满是笑容。那清冷少女看向林星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正视。
“很好!”赵执事抚掌道,“尔等五人,毅力、心性、悟性皆为上选,可直接列为内门弟子候选。待回宗门后,由各峰长老最终定夺。”
他目光落在林星身上,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林星,你身为散修,以单一木灵根上等资质,连过三关,坚毅果敢,悟性不凡,实属难得。望你入宗后,戒骄戒躁,勤修不缀,莫负此身天赋。”
“弟子谨记执事教诲!”林星躬身行礼,声音虽疲惫,却带着铿锵之力。
至此,青岚剑宗收徒大典,尘埃落定。
林星,以山村少年之身,凭借绝佳资质与过人意志,一路披荆斩棘,最终脱颖而出,成为内门弟子候选,真正踏入了修仙宗门的门槛!
他的传奇,将从青岚剑宗,正式开始书写。
(第十七章 青岚收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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