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捞起的花签晾在石桌上,午后的阳光把青核藤须编的莲花晒得发脆,红核藤皮剪的金鱼卷了边,倒像活物在石桌上蜷了蜷身子。陈默正用细针把签子上的水汽挑干,就见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着脚跑过来,举着片金核藤的新叶:“我给花签添句诗!”
叶上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藤藤缠”,墨迹还带着点潮,是她刚在聚聚的根须旁写的。苏清月笑着接过叶,用棉线把它系在金鱼签上:“这叫‘签语’,等酒酿成了,拆开看,就知道新苗会长多高。”
石敢当蹲在木桶旁敲了敲青石板,桶里传来闷闷的响,像有酒气在里面撞。“该唱酒谣了,”他清了清嗓子,北境的调子苍凉又热,“青藤缠呀红藤绕,星子落进酒坛了……”唱到一半,突然往桶口凑了凑,像是怕酒气跑了。
老渔人跟着哼起南洋的渔歌,调子带着浪的晃:“红花开呀浪来摇,新苗喝了长得高……”他的声音混着石敢当的酒谣,竟像把两地的风都揉进了藤架下。
孩子们围着石桌拍手,把花签当道具,举着莲花签转圈,唱着自己编的短句:“金核花,落酒啦,聚聚笑,新苗长……”新苗的嫩叶在风里晃,像在跟着拍子点头。
陈默翻开絮语簿,见苏清月把小姑娘的“藤藤缠”叶贴在了册子里,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酒坛,坛口飘着三股气,青、红、金,缠成一团。他提笔在下面写:“花签凝语,酒谣传情,三地声息缠于藤下。”
午后的光把花签晒得干透,青核藤须的莲花泛着浅黄,红核藤皮的金鱼像染了夕阳的色。苏清月把签子都收进个藤编的小篓里,篓底垫着金核藤的星斑叶:“这叫‘签篓’,得跟酒桶一起封着,让签语沾点酒气才灵。”
石敢当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烟从烟囱里冒出来,绕着藤架转了圈,竟往酒桶的方向飘,像在给桶里的酒气搭线。“我娘说烟能传信,”他望着烟的影子笑,“这烟定是把酒谣捎给桶里的花魂了。”
老渔人往红核藤的根须上浇了点淘米水,水花溅在新苗的红茎上,茎上的浪痕亮了亮,像在应和渔歌的调子。“当年合藤号上的水手,酿酒时也这么唱,”他摸着新苗的嫩叶,“浪大时唱得越响,酒越烈,藤也越壮。”
陈默看着被收进签篓的花签,突然觉得这些签语从来不是简单的字。是小姑娘的“藤藤缠”藏着的盼,是莲花签卷着的北境风,是金鱼签裹着的南洋浪,都在篓里慢慢酿,等开封时,定会跟着酒气一起冒出来,说尽藤荫社的暖。
苏清月把签篓放在酒桶旁,用块红布盖着,布角绣的和合花正好垂在桶口的青石板上。“这样,酒气就不会跑了,”她的指尖碰着布角的花瓣,“签语也能在里面长,跟新苗一样。”
石敢当的酒谣又起了,这次的调子拖得长,像在跟桶里的花魂说悄悄话。陈默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聚聚的老叶在跟着晃,新苗的嫩叶也摆得欢,像在和着拍子生长——原来藤也懂歌谣,懂这歌里藏着的,让它们长得更壮的劲。
暮色降临时,签篓上的红布被风吹得轻轻掀,露出里面花签的一角,像在偷看酒桶里的动静。陈默知道,这签语和酒谣,会陪着酒一起长,等九九八十一天后,定会和新苗的长势一起,给藤荫社一个最甜的答案。
夜风里,酒桶的闷响混着远处的潮声,像在说:我们等着听签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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