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藤架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拢着满地的狼藉。蜜浪果的核堆在石桌角,星核糕的油纸散在草里,阿海的陶瓮空了,石敢当的铁锅还留着点粥底,映着天边的晚霞,像块淬了金的玉。
孩子们早趴在藤椅上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沾着蜜浪果的甜。阿海把自己的粗布褂子脱下来,给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盖上,动作比收渔网时还轻——他总说自己粗手粗脚,可每次碰着孩子,都像捧着刚出壳的雏鸟。
“我来收拾。”苏清月拿起扫帚,刚要弯腰,就被陈默按住了手。
“你坐着歇会儿,我来。”陈默接过扫帚,竹枝划过青石板,把果核、纸屑都归到一起,声音沙沙的,像藤叶在说悄悄话。
老牧民和老渔人坐在石凳上,对着聚聚出神。聚聚的芽尖沾了点星核粉,是孩子们玩的时候撒上的,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你看它今儿长了多少?”老牧民用手指量了量,“比昨儿高了一指还多,定是闻着热闹了。”
“明儿我让‘合藤号’捎点南洋的礁盘土来,”老渔人摸了摸聚聚的茎,“掺在根下,保准长得更欢。”
石敢当蹲在灶膛边,往余烬里添了几根湿柴,烟慢悠悠地冒起来,带着草木的腥气。“这烟能驱虫,”他看着烟往藤架上飘,“让聚聚安稳睡一夜,明儿接着长。”
陈默把扫好的垃圾倒进竹筐,回头看见苏清月正往每个空碗里倒点同源水,轻轻晃着,洗掉碗沿的酒渍。她的侧脸在夕阳里泛着柔和的光,鬓角有缕碎发垂下来,被风一吹,蹭到了脸颊,像藤须在轻轻挠。
“我来吧。”陈默走过去,想接过碗,却不小心碰掉了苏清月手里的布巾。布巾飘落在聚聚旁边,沾了点土,苏清月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布巾,就和陈默伸过来的手撞在了一起。
两人都顿了一下,像被藤叶上的刺轻轻扎了下。苏清月先红了脸,慌忙捡起布巾,转身去擦石桌,指尖却在发抖,把水渍擦得歪歪扭扭。
陈默也觉得手心发烫,拿起个空陶瓮,假装去打水,脚步却慢了半拍。他听见身后苏清月的布巾划过石板的声响,还有老牧民和老渔人低低的笑,突然觉得这宴后的余温,比宴席上的酒更让人晕。
阿海不知何时醒了酒,正对着红核藤的方向吹贝壳哨,哨声不再像白天那么亮,带着点慢悠悠的暖,像在跟藤说晚安。“明儿我得早点走,”他回头喊,“礁盘上的红核藤该分苗了,得回去盯着。”
“把这袋星核粉带上,”石敢当从屋里拎出个布袋,“掺在礁盘土里,苗长得壮。”
老牧民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也得回了,北境的羊群该归栏了。”他往巨聚根下埋了块奶豆腐,“给它添点夜食,明儿见。”
夕阳彻底沉下去,藤架上的灯笼又亮了起来,比昨晚更暖。陈默和苏清月终于收拾完了,石桌上干干净净,只剩下聚聚在灯光下静静立着,像在等明天的晨光。
“回去吧。”陈默说,声音有点哑。
“嗯。”苏清月点头,却没动,眼睛望着聚聚的芽尖,“你说,它夜里会长大吗?”
“会的。”陈默肯定地说,“带着这么多暖,肯定会长。”
两人又站了会儿,灯笼的光在地上织出晃动的网,把他们的影子缠在一起,像藤架上最密的那丛藤。远处传来总坛的晚钟,慢悠悠的,敲了三下,像在催他们回家,又像在给这余温,添了句温柔的尾音。
离开时,陈默回头看了眼聚聚——它的芽尖正对着灯笼的方向,像在努力往上够,要把这宴后的暖,都吸进心里,长成明天的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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