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娜娜手里握着那瓶冰凉的果汁，指尖传来的冷意让她微微一颤。
心里一直绷着的弦，似乎被陈军直白爽快的话松了些。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这不一样”，但看着陈军那副“就该这样”的神情，话又咽了回去。
陈军跟她同岁，就大两个月。
小时候暑假，孙娜娜也跟着妈妈去大姨家玩，自然也常跟陈军玩在一块儿。
那时候的陈军，皮得很，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
孙娜娜胆子小，多半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当个小尾巴，看他疯玩。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两人偷摸溜进村头小卖部。
陈军用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了两包辣条，躲在屋后分着吃，辣得两人直吸溜鼻涕，还互相嘲笑对方是“鼻涕虫”。
后来被大姨王云发现了，陈军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说是他硬拉着娜娜去的，被大姨拿着扫帚追着满院子跑。
孙娜娜则躲在门后，又害怕又想笑。
正想着这些儿时的糗事，陈军已经趿拉着拖鞋走到她跟前，伸手就把她手里攥着的拖把杆子抽走了。
“行了行了，歇着去，”
他动作自然地弯腰继续拖地，
“跟我还客气啥？我妈在厨房忙活呢，一会儿开饭叫你。要不，”
他下巴朝露台那边扬了扬，
“去找我姐玩水去？她一个人在那儿扑腾得可欢了。”
孙娜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表姐陈姗姗正背对着他们，哼着歌，光着脚丫在浅浅的水池里踩水花，水珠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陈姗姗正巧转过身，笑嘻嘻地朝孙娜娜招手，
“娜娜，来，帮姐扫扫水。”
孙娜娜应了一声：“哎，来了！”
抬脚就朝露台走去，把那瓶果汁轻轻放在了旁边的矮柜上。
抄起倒在地上的扫把，弯腰认真扫着水。
露台这边当时装修时，搭了一个小鱼池，但后来一直也没养过鱼，一直慌着。
刚刚陈姗姗就是把这个鱼池刷洗干净，在里面放了一点水。
此刻，她拿起水舀子，舀了一点水朝孙娜娜小腿位置泼了过去。
“呀~”
水在她脚边炸开，溅到她的小腿上，激得她轻呼一声，下意识地跳开一步。
她抬起头，正对上陈姗姗促狭的笑脸，“作案工具”水舀子还拿在手里。
“姗姗姐！”
孙娜娜哭笑不得，手里的扫把都忘了动作。
“嘿嘿，凉快吧？”
陈姗姗笑嘻嘻地，又舀起一小瓢水，作势要泼，
“大热天的，扫什么水呀，快来玩会儿！”
孙娜娜挽起已经湿掉的裤脚，跟着踩进池子里。
池底微凉，清水刚没过脚背。
“这就对了嘛！”
陈姗姗把手里的水舀子递给孙娜娜，
“给，你也试试！可好玩了！明明才十八的年纪，别整的跟七老八十似的，老是僵着，多笑笑、十八岁就是青春活力。”
孙娜娜接过水舀子，学着表姐的样子，舀起一点水。
她没好意思往陈姗姗身上泼，而是泼向池边干燥的地面。
小时候也跟姨姐一起玩的，但姨姐读初中后，基本很少出来玩。
也就有些生分了。
尤其是上次三年前见面，总觉得姨姐眼神沉稳，不像是那个年纪该有的神色。
没想到才三年过去，反倒是自己，不知何时起，学着大人模样，处处绷着。
而本该“沉稳”的陈姗姗，此刻像个真正的十八岁少女一样，活力四射。
“笨娜娜，发什么呆？泼我呀！”
陈姗姗笑着，弯腰以手为舀掀起水朝孙娜娜泼去。
这次孙娜娜有了准备，笑着侧身躲开，水珠只溅湿了她挽起的裤脚边。
她也被挑起了玩心，鼓起勇气，舀起水朝陈姗姗泼去。
“呀！好你个小娜娜！”
陈姗姗夸张地叫着，立刻“反击”。
拖好地的陈军到阳台这边洗拖把，也被两个女孩泼水过程中，“不小心”地成了殃及的池鱼。
于是，陈军“被迫”加入“战局”。
露台上水花翻飞，笑声不断，连空气都跟着活泼起来。
不多会，屋里传来王云的喊声：“吃饭了~”
王云把最后一盘辣子鸡端上桌，顺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抬脚就朝露台走去。
看着眼前湿漉漉的三个“熊孩子”，她忍不住念叨开了：
“我说你们仨，这都立秋了。晌午头太阳再毒，温度高点不假，可这水是刚从水管子里放出来的，没晒过，多凉啊？回头再冻着了！快，赶紧的，都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衣服！”
她一边数落，一边顺手抄起靠在墙边的扫把，开始扫地上四处流淌的水渍。
目光扫到陈姗姗身上，语气加重了点：
“尤其是你，姗姗！你最大，还带头胡闹？！”
露台瓷砖上全是水脚印，陈姗姗正拎着水管冲孙娜娜脚背滋水玩。
见老妈抄起扫把，她麻溜儿关了水龙头，
妈我这就扫！
边说还不忘拧着直往下淌水的衣角。
陈军赶在孙娜娜前，抄起老姐手里的扫把：
老姐带娜娜去洗澡，这儿交给我。
陈姗姗“欣慰”地拍了拍老弟的肩膀，“好男儿！！”
她也听出来老妈并不是真生气，就是心疼加唠叨，缩了缩脖子，拉着孙娜娜朝屋里跑。
家里拢共就两个卫生间，姐妹俩一人占了一个。
陈军很自觉地没去跟她们抢，而是留下来帮着母亲一起打扫。
他以为母亲还在生姐姐的气，手上麻利地扫着水，嘴上不忘替老姐说情：
“妈，您别怪老姐了，她就是想逗娜娜开心点，让她放松放松……”
“行了，”
王云打断他，手上的动作没停，
“连你都看出来的事儿，你妈我能不知道？”
陈军一听，咧嘴笑了：“母亲大人英明！！”
“少贫嘴！”
王云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这弄得满地水，乱七八糟也是事实。快点扫干净！”
“好嘞~”
陈军应得爽快，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王云看着儿子懂事的样子，再看看屋里隐约传来的水声，心里一阵熨帖。
娜娜这孩子，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心里承受的压力，根本不是旁人能真正体会的。
昨晚看着人是回来了，可那双眼睛经常是飘忽的，没有焦点，有时候看过去，那眼神空洞得有点渗人。
这种情况，在以前老人们嘴里，那就是“吓着了”，得“叫叫魂”。
现在科学点说，大概就是什么“急性应激反应”吧。
姗姗今天这样带着她玩水，疯闹一场，虽然弄得一团糟，但未尝不是一种让娜娜释放心里压力、找回点鲜活劲儿的方式。
说到底就是：该死的人贩子，招瘟作孽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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