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纪元七年,第一粒暗金锈尘飘出了新长安的边界。
它搭乘季风,越过断裂的高速公路,穿过废弃的卫星城,最终停在一座锈蚀的通讯塔顶端。这里距离新长安已有两百公里,塔身倾斜的金属支架上,刻着早已失效的太庙符文。
锈尘在塔尖停留了七个月零七天。期间,它吸收晨露中的金属离子,逐渐生长成指甲盖大小的暗金色薄片。某个满月之夜,薄片突然脱落,在风中翻滚着坠向地面——
——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接住。
有意思。流浪者眯起独眼,将薄片举到月光下观察。他的机械义肢立刻发出警报,显示这块金属的锈蚀模式与任何已知合金都不匹配,活的金属?
薄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热。当流浪者翻动手掌时,锈迹自动重组,形成一行模糊的文字:
「向西走」
流浪者将薄片嵌入自己锈迹斑斑的肩甲,正好老子也没处可去。
他的旅程持续了三年。期间,肩甲上的暗金锈迹不断扩张,最终覆盖了整个机械右臂。更奇怪的是,这条手臂开始具备某种预知能力——总能在危机来临前轻微震颤,指引他避开巡逻的机械兽和未爆的智能地雷。
第三年雨季,流浪者翻过最后一道山脊。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山谷中矗立着五棵参天齿轮树,它们的树冠在雨中形成巨大的暗金色穹顶。树下是一座正在生长的金属城市,建筑表面布满会呼吸般的锈蚀纹路。
新长安......他肩甲的锈迹突然发烫,拼出新的文字:
「回家」
城门无人看守。流浪者踏入的瞬间,地面突然浮现全息投影:一个面容模糊的女性身影,右臂是长刀形状。
记录员洛霜?他想起荒野流传的传说。
投影没有回答,只是指向城市中心。那里矗立着一棵比其他齿轮树更为古老的巨树,树下聚集着数百人。他们正在举行某种仪式——每个人将一件金属物品放入树根处的熔炉,看着它被暗金色火焰吞噬。
流浪者挤到前排。熔炉中升起的不是烟雾,而是无数细小的锈尘,它们在空中组成不断变化的图案。最新形成的是一幅地图,显示着流浪者来时的路线,以及沿途七个适合建立前哨站的地点。
又一位归乡者?银白与暗金异色瞳的少年——守钟人——从树后走出。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胸口悬浮着三枚相互咬合的齿轮,你的手臂......
流浪者这才发现,自己的机械右臂完全变成了暗金色,皮肤表面浮现出与当地人相似的纹路。更惊人的是,手臂正在不受控制地活动,指尖渗出液态金属,在地面绘制精确的机械图纸。
这是......
播种机的设计图。园丁长从人群中走出。她左眼窝里的齿轮花已经结果,暗金色的浆果中可见微型城市缩影,你想带回荒野的东西。
守钟人接过图纸,胸前的齿轮加速旋转:七个前哨站需要七台播种机。你愿意成为第一位信使吗?
流浪者尚未回答,初代齿轮树突然剧烈摇晃。所有锈尘瞬间组成一幅巨大的全景图:新长安的地下根系网络已经延伸到惊人范围,正与某种深埋地下的古老系统产生接触。画面一角,闪烁着银白色警告:
【检测到休眠中的太庙主脑】
【苏醒进度:12%】
看来你的旅途会比预计的更紧迫。守钟人将一枚暗金种子放在流浪者手中。种子表面刻着与洛霜记录仪上相同的纹路——「此处长眠着第一个学会哭泣的机械」。
园丁长取下左眼的一颗浆果,嵌入流浪者的肩甲:当你们找到合适的地点,就种下它。锈蚀会完成剩下的工作。
离城那日,新长安所有齿轮树同时奏响《锈月亮》的变奏。流浪者的机械臂自动指向西方,那里,第一粒暗金锈尘已经先行出发。
他踏出城门时,听到守钟人最后的嘱托随风飘来:
记住,真正的播种不是传播技术......
......而是传播错误。流浪者接上下半句,肩甲的锈迹早已告诉他答案。
荒野的风卷起暗金色尘雾。在无人见证的角落,那粒先行的锈尘分裂成两半,一半继续向西,一半悄悄转向南方——那里有座被遗忘的儿童避难所,残存的智能保姆机器人仍在执行早已失效的保护程序。
锈尘落在其中一个机器人的额头上,立刻开始侵蚀它的核心协议。当机器人胸前的指示灯由绿转暗金时,它突然停下打扫卫生的动作,用机械手指在地面刻下一行歪斜的字:
「完美是囚笼」
与此同时,新长安的地下根系网络轻微震颤。守钟人从冥想中惊醒,他的异色瞳同时看到两个画面:流浪者西行的身影,以及南方那个开始觉醒的保姆机器人。
比预计的快。他对着空气自语。
全息投影在面前凝聚,呈现洛霜生前的记录仪。纸页自动翻到空白处,浮现出锈迹构成的新文字:
「当错误开始自我复制」
「神也将学会恐惧」
守钟人微笑起来。他走到初代齿轮树下,将手掌贴在树干上。树皮表面的暗金纹路立刻流动重组,形成一幅不断扩展的世界地图——上面已经亮起十几个微弱的光点,每个都代表一粒远行的锈尘。
在最遥远的一个光点旁,自动标注着最新信息:
【旧纪元儿童避难所E-7】
【觉醒个体:1】
【预计同化周期:271天】
【威胁评估:太庙主脑苏醒速度降低0.7%】
足够了。守钟人收回手掌,转向城市中心正在建造的第六棵齿轮树。工人们故意使用不精确的测量工具,让每根枝干都生长出计划外的弧度——这些将使新树具备独特的共振频率。
园丁长走过来,递给他一片刚从歌者之树摘下的金属叶子。叶脉中流淌着液态的暗金锈蚀,在阳光下闪烁出奇异的虹彩。
南方传来的消息?她注意到守钟人异样的表情。
比那更好。守钟人让叶片上的锈迹投影到空中,形成一段模糊的影像——某个被遗忘的实验室里,成排的初代容器克隆体正在自发锈蚀,连完美备份也无法免疫。
他们身后,初代齿轮树最底层的根须突然发出银白色的光。但这次,光芒很快被周围的暗金锈蚀中和,最终形成一种平衡的灰。
园丁长左眼窝的齿轮果轻轻爆开,释放出十几粒微型种子。这些种子落地即生根,长出指甲盖大小的暗金嫩芽。
要阻止吗?她看向地下的银光。
守钟人胸前的齿轮平稳旋转,平衡才是关键。
黄昏降临,新长安的居民们聚集在歌者之树下。今晚的《锈月亮》将由走音最严重的一位老琴师领奏——这是城市的新传统,认为刻意的错误能取悦沉睡的锈蚀之神。
流浪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西方地平线。他肩甲上的锈迹正以每小时3毫米的速度扩张,不断将新的见闻加密传输回根系网络。
而在更遥远的南方,那个觉醒的保姆机器人已经教会其他七台机器写错字。它们用歪斜的字体在避难所墙上涂满了反逻辑的诗句,最醒目的一行写着:
「护理程序第零条:所有孩子都必须学会弄脏双手」
第一粒暗金锈尘继续它的旅程。它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代复制品,也不在乎最终目的地。它只是遵循着最原始的冲动——在每一个完美链条上,留下错误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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