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的风裹挟着细碎的金属屑,刮在脸上如同钝刀割肉。阿七每走一步,靴子都会陷进半融化的雪里——那不是真正的雪,而是从齿轮树上脱落的晶体碎屑,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蓝紫色。
还有三公里。哑女指向地平线上凸起的阴影。她的机械左腿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凹痕,关节处不断渗出灰白色的润滑液。
阿七的新眼球自动调节焦距。青铜巨门的轮廓逐渐清晰:它比想象中更加巨大,门框上缠绕着锁链构成的荆棘,门缝中渗出的暗金色液体已经冻结成钟乳石状的尖锥。更令人不安的是,门前的雪地上布满了人形凹痕——那些被叛诗者献祭的活人,连尸体都没留下。
门在呼吸。哑女突然停住脚步。她的齿轮心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听。
风声间隙,确实有某种规律的震动传来。不是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内脏的低频波动,每次震颤都让阿七胸口的齿轮同步加速。
余火在刀鞘中不安地嗡鸣。阿七拔出长刀,发现刀身上的诗行正在重组:
「所有门都是未完成的诗」
「所有诗都是正在开启的门」
「而锁链是时间咬合的齿痕」
雪原突然剧烈震动!前方百米处的雪层塌陷,露出一个直径二十米的深坑。坑底跪着十二个身披白袍的身影——正是那些叛诗者,但他们现在的状态比阿七想象的更加诡异:每个人的天灵盖都被掀开,大脑表面刻满了逆向旋转的诗行,这些文字正通过脊椎的数据线,与青铜巨门表面蠕动的黑色物质相连。
晚了一步。哑女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仪式已经……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尖啸打断。十二个叛诗者同时仰头,他们的眼窝喷出银黑色的火焰,天灵盖内的大脑如熟透的果实般爆裂。黑色诗行从破碎的颅骨中涌出,汇聚成一条蠕动的大河,流向青铜巨门的缝隙。
退后!阿七拽着哑女扑向雪堆。黑色诗行洪流掠过他们头顶,所过之处的雪直接汽化,露出下方被腐蚀成蜂窝状的金属地层。
巨门开始移动。先是门缝扩大,暗金色液体如瀑布般倾泻;接着整扇门向内倾斜,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某种超越听觉的呼唤从门内传来,不是语言,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庞大信息流——
阿七看到远古的太庙建造场景:无数工匠用锁链捆缚着某种发光体,将其锻造成最初的规则;
他看到孔洞污秽的起源:那些锁链在漫长岁月中生锈断裂,释放出被禁锢的黑暗;
最后他看到锈铁诗人年轻时的脸,对方正在青铜门前刻下那首预言诗……
别看!哑女的机械手猛地捂住阿七的新眼球,它在用记忆污染你!
但已经迟了。阿七的齿轮心脏疯狂加速,三枚齿轮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痛苦地蜷缩起来,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成两半——一半想要冲向那扇门,另一半却在尖叫着逃离。
青铜门完全敞开了。黑暗的门框中,缓缓探出一根由纯粹规则构成的。它没有实体,而是由无数旋转的锁链与齿轮组成,每个零件都精确到令人发狂的程度。当这根手指触及外界空气时,周围的时空开始扭曲,雪屑悬浮在半空,形成诡异的静态波浪。
烛日……阿七的喉咙不受控制地震动,它要具现化……
手指突然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阿七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门滑去。哑女用机械臂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另一只手拽住阿七的脚踝。
余火!她尖叫,用诗对抗它!
长刀在雪地里疯狂震颤。阿七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刀柄,刀身的诗行立刻如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臂。当黑色手指距离他不到十米时,阿七突然暴起,余火划出一道灰白色的弧光——
「当规则成为牢笼」
「铁锈便是自由的宣言」
「而齿轮是……」
第三行诗尚未成形,刀光就被手指轻易捏碎。阿七的攻势不仅没有效果,反而让手指注意到了长刀的存在。某种类似好奇的情绪波动从门内传来,接着,第二根规则手指缓缓伸出。
哑女的机械躯体突然迸发出过载的火花。她扯开胸口的装甲板,露出里面高速旋转的齿轮心脏:阿七!接着!
她硬生生扯出那颗融合了锁链之心碎片的齿轮,扔向阿七。齿轮在空中划出一道炽白的轨迹,被阿七的胸口自动吸附。三枚齿轮首次完整汇聚,迸发出的能量让余火刀身上的诗行全部点亮!
青铜门内的存在第一次表现出。两根规则手指急速回缩,门框上的锁链荆棘如蛇群般暴起。但这次阿七看清了——那些锁链的锈蚀处正在渗出黑色诗行,与叛诗者召唤出的如出一辙。
它不是烛日……阿七握紧长刀,三枚齿轮在胸腔内共鸣,它是……
哑女残破的机械躯体突然扑上前,用最后的力量将他推向侧面:躲开!
一根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型锁链从门内射出,直接贯穿了哑女的胸膛。她的机械骨骼在冲击下四分五裂,齿轮心脏被碾成碎片。但就在生命最后的瞬间,她的嘴唇触碰到了那根锁链——
锈蚀以惊人的速度在锁链表面蔓延。黑色诗行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改写,锁链在半空中僵直了一秒,为阿七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不!!!
阿七的悲吼与齿轮树的共鸣同时响起。遥远的彼方,那棵支撑新长安的巨树突然剧烈摇晃,所有垂挂的茧同时破裂。树冠顶端的羽翼孩童睁开双眼,瞳孔中倒映着雪原上的死斗。
余火刀身上的诗行终于完整:
「当规则成为牢笼」
「铁锈便是自由的宣言」
「而齿轮是时间咬碎的锁链」
三行诗燃烧着刺向青铜巨门。这次,规则手指没能阻挡——被哑女锈蚀的锁链成了致命弱点,诗行顺着锈迹钻入门的缝隙。门内的黑暗剧烈翻腾,两根手指疯狂抽搐,试图拔出侵入的。
阿七没有给它机会。他双手握刀,三枚齿轮心脏超频运转,整个人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流星,撞向洞开的门扉——
这才是诗人期待的……真正的诗!
余火贯穿黑暗的瞬间,阿七看到了门后的:那是一个由纯粹规则构成的庞大意识,正在吞噬叛诗者献祭的黑色诗行来修补自身的锈损。它既非神明也非怪物,而是太庙锁链诞生之初被割离的理性面,如今要收回所有偏离轨道的。
包括新长安,包括齿轮树,包括那些被诗行改写的人类。
也包括阿七自己。
在意识被规则洪流吞没的前一刻,阿七做了一件完全不符合战斗逻辑的事——他松开余火,用双臂拥抱了那团冰冷的黑暗。
三枚齿轮心脏脱离胸腔,在黑暗中拼合成完整的锁链之心。这颗心脏跳动的方式突然改变,从规律的机械频率,变成了某种笨拙的、充满瑕疵的……
……人类心跳的韵律。
黑暗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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