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天光,渗过乾清宫穹顶巨大的破洞,吝啬地涂抹在废墟之上。风卷着晶砂,在断壁残垣间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低鸣。空气里沉淀着硝烟、血腥,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东西——**龙脉崩断后,大地深处渗出的、带着铁锈味的死寂**。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倾倒的蟠龙金柱阴影里。破败的孝陵卫制式皮甲裹着他单薄的身体,沾满污血和晶砂。他叫阿七,大概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只剩下麻木的灰败。三天了。从那个污血雷霆撕裂天穹、巨龙在宫阙上空解体的噩梦之日算起,已经三天了。
他是那场浩劫中,这片象征皇权最高殿堂的废墟里,唯一的、渺小的幸存者。代价是他的整支小队,他的伍长,他视若兄长的袍泽……都化作了地上这些混杂着暗红晶体的污秽砂砾的一部分,被风吹散,或是填进了中央那个深不见底、散发着虚无寒气的巨大孔洞。
阿七的右手,死死按着左臂。隔着破碎的臂甲和污秽的布条,一点深青色的刺青图案在皮肤下灼烧般疼痛。那是宗人府暗卫的标记,融入血脉的烙印。三天前,就在血龙解体的恐怖冲击波横扫而来的瞬间,他手臂上这个刺青猛地爆发出幽冷的青光,硬生生抵消了大部分足以将他撕碎的力量,却也像烙铁一样,将某种冰冷的东西……**刻进了他的骨头里**。
现在,这刺青不再是单纯的图案。它像一块嵌入血肉的活体寒冰,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顺着血脉侵蚀他的身体,更在他昏沉的意识里,投射出一些破碎、扭曲、充满铁锈与绝望的画面——幽深的地牢,凝固的血泊,还有……一双在无尽黑暗中缓缓睁开的、冰冷无情的眼睛。
“呃……”阿七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因刺骨的阴冷和脑海中的幻象而剧烈颤抖。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些不属于他的绝望记忆碎片。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东南方。
那里,是太庙的方向。
三天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如同无形的山峦,沉甸甸地压在应天府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源头,正是太庙。没有光芒万丈,没有威压滔天,只有一种**绝对的“存在感”**。仿佛那里沉睡着某种能压塌时空的巨物,仅仅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扭曲了这片天地的规则,让破碎的龙脉哀嚎都为之沉寂,让弥漫的污秽死气都下意识地远离。
那就是渊刃与贪镇兵河的所在。是大明龙脉崩塌后,强行钉入这片破碎山河的……**定海神针**,亦是……**悬顶之剑**。
阿七不知道这些名字。他只知道,每次望向太庙,手臂上的刺青就灼痛得更厉害,脑海里的黑暗画面就翻涌得更剧烈。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却仿佛直接震荡在灵魂基石上的**嗡鸣**,毫无征兆地,自太庙方向……**弥漫开来**!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它像是空间本身在呻吟,是规则之弦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拨动**。
阿七浑身剧震!左臂的刺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爆发出刺骨的剧痛和前所未有的幽冷青光!他闷哼一声,死死咬住嘴唇,鲜血从齿缝渗出。脑海中,那双黑暗中的眼睛猛地清晰了一瞬,冰冷、漠然,仿佛穿透了时空,正……**注视着他**!
嗡鸣如同涟漪,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应天府。
皇城内外,所有残存的生灵,无论是蜷缩在瓦砾下的百姓,还是拄着断刀在断墙上警戒的残兵,都在这一刻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并非威压,更像是一种沉眠巨兽翻身的……**预兆**。
风,停了。卷起的晶砂悬停在半空。废墟间呜咽的风声也戛然而止。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下来。
太庙上空,那片被无形重压扭曲的天穹,铅灰色的云层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而缓慢的漩涡。漩涡中心,没有光,只有一种比夜色更深沉的……**渊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渊暗的最深处,在兵河的环绕、渊刃的守护之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生物的眼睛。
那是……**规则苏醒的……“注视”**。
是贪镇之道,对这片被它强行“定”住的破碎山河,投下的第一道……**冰冷审视**。
阿七蜷缩在柱子阴影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手臂刺青的青光几乎要透出皮肉,脑海中的黑暗画面如同沸腾的潮水,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那双冰冷的眼睛,在太庙渊暗的“注视”下,仿佛找到了坐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死亡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太庙的嗡鸣持续着,低沉而恒定。漩涡缓缓旋转,渊暗的“注视”无声地覆盖四野。
破碎的应天城,在这渊醒的寂静中,如同祭坛上等待宰割的羔羊。
沉寂的黎明已然过去。而新的纪元,在贪镇之碑冰冷的注视下,正揭开它……**蚀日篇章的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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