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徒劳无功的搜寻,如同在无边的泥沼中跋涉,这片由金属、垃圾与人类悲苦构筑的迷宫,远比任何恶鬼盘踞的巢穴更令人窒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翻腾的烦躁。大海捞针实不可取,如今,唯有以静制动。
“守株待兔……”冰冷的词语在他心中成形。那恶鬼每三五日便出来觅食掳人,上次的目标就是紫藤花之家。它再次前来的可能性……极高。这几乎成了目前唯一的突破口。连续数日,白鸟岩日夜颠倒,于夜晚静候恶鬼前来,终于......
在紫藤花之家一处隐蔽的废弃楼阁顶梁上,白鸟岩如同没有生命的磐石,与浓重的黑暗融为一体。严冬的冷风卷着工业尘霾和垃圾腐烂的气息,砭人肌骨,他却浑然未觉。视野所及,唯有脚下那小小的庭院和一排紧闭的屋舍轮廓,被纯粹的黑暗包裹着。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光,此刻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
......
时间拉回到白鸟岩于紫藤花之家楼阁静候的那个寒冷夜晚之前。
地点:鹤见区边缘,巨大而破败的废弃熔炼车间深处。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污,弥漫着刺鼻的铁锈腥气和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更深处的血腥与衰败的甜腻。巨大的熔炉如同死去的钢铁巨兽,在微弱的月光(从破败的天棚缝隙漏下)映照下,投下扭曲而沉重的阴影。
就在这阴影的核心,一个用厚重锈蚀钢板和粗大铁条强行熔焊而成的、如同某种工业化地狱造物的巨大牢笼静静矗立。焊接处丑陋的疤痕疙瘩在微光下泛着暗红色泽。
笼内深处,几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
“一、二、三、四…”
一个低沉、含混、仿佛喉咙里卡着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感和压抑不住的…饥渴?
说话的,正是那只名为铁啮的恶鬼。它佝偻着背,那只由废铁扭曲而成的巨大钳臂,正用一根尖锐如刀的指尖,缓慢而精准地划过冰冷的铁笼条,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同时点数着蜷缩在角落里、因极度恐惧而僵硬的几个小女孩。
它的身躯覆盖着锈迹斑斑、如同劣质铸铁拼接而成的板甲,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细微的金属摩擦。那张藏在锈铁面甲下的脸,只有一双闪烁着浑浊暗黄光芒的眼睛,死死盯着笼中的“货物”。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它喃喃自语,声音里透着一丝焦躁和近乎偏执的急迫。
它的目光,贪婪而充满占有欲地在笼中女孩们苍白恐惧的小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阴影最深的那个角落。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滩难以洗净的、已经变成黑褐色的粘稠污渍,空气中隐隐残留着一丝被铁锈味掩盖的、极淡的属于小孩子的血腥气。
那是前几日的属于“自己”的食物。一个不听话、试图逃跑的小男孩。铁啮记得那种……短暂的“满足感”。但比起上头交代的“任务”,那种低级口腹之欲的满足,显得无足轻重。
大人要的是“完整的”、“新鲜的”、“干净的”……小女孩。
它的视线重新移回到笼中的女孩们身上,那份纯粹属于恶鬼的、垂涎欲滴的贪婪几乎要溢出。“…那里…好像还有几个…嗯…紫藤花那边…似乎还有……”
它的记忆片段里,清晰地印刻着那个叫紫藤花之家的地方——那与周围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几株顽强藤蔓,那些被洗得发白但还算整洁的小衣服,那些鲜活的脸蛋……
“嘎…吱……”铁笼在它无意识的用力抓握下发出呻吟般的扭曲声。这声音立刻让笼中那几个已经冻僵、恐惧到极点的女孩浑身猛地一颤!其中一个最小的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抽泣,又迅速用满是冻疮的小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泪水无声地滑落。
铁啮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反应。它那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舔了舔覆盖着铁锈般厚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吞咽口水的闷响。但旋即,那份急于“完成任务”的执念又压倒了本能。“耐心…耐心点…小女孩…不能吃…”
它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血腥欲望,巨大的钳臂不再点数铁笼,而是转向了角落——那里堆积着几个用沾满油污和铁锈的粗布裹着的、半凝固的漆黑煤块。那是它用操控来的几块废铁,半夜去贫民窟边缘偷换来的、给“货物”们勉强续命的“燃料”。它小心地用钳臂夹起最大的一块,塞进了嵌在铁笼边缘、一个用厚铁片和铁管粗糙焊接成的简易小火炉里,然后操控一丝微弱的铁元素摩擦出火星,点燃了炉子里的破布引火物。
一小簇暗红色的、几乎没什么温度的火苗在铁炉中艰难地燃起,散发出呛人的劣质煤烟味。这点微弱的热源对于巨大的空间和冰冷铁笼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铁笼角落那几个挤在一起的小生命而言,那一点点光和烟雾所带来的虚幻“暖意”,或许是她们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与死亡不同的东西。
铁啮满意地看到火苗升起,确保这些“易碎品”不至于在运送前冻死或者过于虚弱。这是“货物”价值的一部分。
“等着…好好…等我回来…”它对着笼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低语,像是安抚,又像是宣判。随即,它庞大的身躯缓缓站直,带起一阵金属摩擦的噪音。最后再审视了一番自己的“仓库”——那冰冷坚固的铁笼和笼中几个被恐惧钉在原地、如同待宰羔羊的“活物”,它发出了几声如同金属刮擦般的低沉声响,不知是满意还是饥饿的咕哝。
然后,它转身,巨大的脚步拖曳着沉重的铁躯,伴随着持续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步一步地走向被厚重铁锈和变形金属堵了大半的车间巨大豁口。月光从那个不规则的破洞射入,在地上投下一块斑驳的光影。
它庞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挤出破洞,彻底消失在厂房外无边无际的垃圾场与夜色构筑的迷宫中,只留下车间内凝固的恐惧、绝望的煤烟味,和铁笼中几个小女孩压抑到极致的、微不可闻的抽泣。
......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
骤然间!
一股微弱却极具穿透性的气息顺着夜风飘来——新鲜的、带着恐惧的铁锈腥味,混合着工业废料发酵般的陈腐恶臭。
“来了!”白鸟岩的瞳孔瞬间锐利如鹰隼。
如猫般轻盈,没有一丝声响。一个高大、畸形、覆盖着锈迹斑驳金属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紫藤花之家的小院外。
一只巨大的、完全由各种粗糙废铁扭曲焊接而成的“铁钳右臂”微微转动,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它警惕地环顾四周,紫藤花的香气让它本能地感到一丝厌恶,但并未强烈到让它退缩。它伸出那只覆盖着铁甲的左手,对着挂在大门上的生锈铁锁虚虚一抓。
咔嗒。
一声轻不可闻的金属脆响。并非暴力破坏,锁芯内部的结构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熔融再冻结,门锁自然地弹开了。整个过程利落得可怕,未惊起一丝多余的风声。
白鸟岩在黑暗中眯起了眼。它小心翼翼的程度,不像是寻常饥渴进食的恶鬼所为。更像是……白鸟岩料定这恶鬼有更深的目的。他决定“试”它一试。
恶鬼潜入屋内,脚步带着些许急切。然而,下一瞬,它的动作凝滞了。空寂!死一般的空寂席卷了它的感官。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活人的温热……这里空无一人!疑惑与一丝不安瞬间攫住了它的心神。
就在它心神动摇的千分之一刹那,一个冰冷得毫无征兆的声音仿佛撕裂了寂静的实体:
“在找什么?”
伴随着这低语,冰冷的利刃如同幽灵探出的獠牙,精准、狠辣地从背后刺入了它的心脏!
“唔!”恶鬼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震惊压倒了痛楚。“竟未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它浑身铁锈爆鸣。它瞬间汲取屋内散落的铁制品——铁钉、门栓、甚至旧厨刀的碎片!这些铁屑瞬间汇聚到它那只恐怖的右钳臂上,凝聚成一个巨大、粗糙、布满锈迹的钢铁拳头!
“吼!”它嘶吼着回身,以山崩地裂之势,将这个凝聚了愤怒与恐惧的“铁拳”砸向袭击者立足的方位!
白鸟岩身影如鬼魅般侧滑,铁拳擦着他的衣角落空,将腐朽的地板砸出一个大洞。寒光一闪而过!在避开拳头的同时,冰冷的刀刃已顺势划开了恶鬼的胸口,锈蚀的皮肉翻卷,却没有预想中鲜血狂喷的景象,只有浓烈的铁锈味和更深的污秽气息涌出。
短暂的交手,恶鬼完全落在下风,毫无还手之力!
“可恶!”被轻视和恐惧彻底点燃的怒火取代了理智。它发出狂怒的咆哮,周身猛地爆发出更强烈的吸力!这一次,范围远超小院!整条街道乃至更远处——破落屋舍的门窗残骸、围栏铁丝、丢弃的铁桶铁罐、甚至深入地下废弃管道……所有蕴含铁质的物件都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抽取剥离!
“血鬼术·黑铁炼成·秽铁拥城!!”
无数的铁屑、铁片、铁块如同归巢的蜂群,朝着恶鬼狂涌而来!
锈迹斑斑的铁流疯狂地覆盖、组合、加厚,转眼间,一副粗糙厚重、布满尖刺和焊接缝隙的狰狞铠甲便覆盖了恶鬼全身!沉重的金属给它带来了畸形的安全感和力量感。
它不敢在狭小的空间内与这可怕的剑士缠斗!趁着重甲覆盖的瞬间,恶鬼毫不犹豫地用那只完好的巨钳臂猛地砸向墙壁,硬生生开出一个大洞,庞大的身躯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轰然撞出屋外,踏入了空旷的庭院。
白鸟岩紧随其后,月光恰好穿透云层缝隙,照亮了庭院中那副移动的钢铁堡垒。
月光同样照亮了白鸟岩。他身形挺拔,手中长刀映出一泓冷冽寒光,没有一丝动摇,反而带着一种面对顽石的平静。在他眼中,那厚厚的盔甲,不过是可悲的挣扎。
白鸟岩缓缓收刀。
吐息...狂风骤起,呼啸声不绝于耳......
又一刹那,利刃脱鞘而出......
“风之呼吸 · 绝技 · 飞渡浮舟!”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刀刃切割成碎片!
白鸟岩的身影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五道几乎在同一时间、不同方位上炸裂开来的纯粹银白!
那不是五道刀光,而是五次斩击在极限速度下超越视觉捕捉极限所留下的恐怖残像!
它们如同五道从天外坠落的银白流星!又像是五片被无形狂风吹起的、锋锐绝伦的飞羽!凌厉得刺穿空气!迅疾得撕裂黑暗!
五道银色轨迹遵循着完美的几何切割路径,彼此交叠、衔接、瞬间构成了一张覆盖恶鬼全身上下、毫无死角的风之绝网!空气被高速斩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呼啸!
嗤啦——!锵!!!嗤——锵!!!
刺耳至极的金属撕裂声连成一片尖锐至极的悲鸣!那不是一声,而是无数声叠加在一起,仿佛是那钢铁堡垒发出的最后绝望的惨叫!
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那副由无数废铁强行熔炼拼凑、看似坚不可摧的厚重锈甲,在这五道白色风痕面前,脆弱得如同被滚烫刀刃切入的朽木黄油!
第一道白芒,自左肩向下斜劈至右腰!厚重的胸甲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圆木,一道巨大的裂口轰然绽开,边缘瞬间卷曲翻折!
紧随而至的第二、第三道,交错从脖颈掠过,斩向后腰脊骨!颈项处的扭曲铁环和护背的厚甲层几乎在接触刀光的刹那就崩解、碎裂!
最后两道,一横一竖,宛如一个巨大的十字烙印!一道水平削向关节处最为薄弱的膝弯连接!另一道则是致命的垂直斩击,沿着前胸那道巨大豁口再次贯穿,直劈而下!本就裂开的胸甲在最后一击下彻底化为无数碎片!
风息!影凝!
白鸟岩的身影如同从未移动过,静静地出现在恶鬼身侧数步之外,长刀斜指地面,刀身雪亮,不染纤尘。只有那随着刀刃轻轻滑落的几颗微小锈屑,无声地述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
月光清冷依旧。
而那只刚刚披上重甲、自以为安全的恶鬼,呆立原地。它身上的所谓“铠甲”,此刻只剩下包裹在裂口边缘、被切割得千奇百怪的残余铁片,如同被飓风肆虐后挂在树上的破布碎片!五道深可见其污秽躯体的狰狞斩痕,清晰地烙印在它巨大的身体上,将它的前胸后背、脖颈腰腹完全暴露出来!切口的边缘无比平整,反射着冷月幽光,更凸显其钢铁本质在刚才那场风之怒涛下的不堪一击!
铁与血的腥锈味如同实质般在冰冷的月光下弥漫开来。
白鸟岩冷漠的目光扫过那巨大的创口,显然,他刻意偏转了角度——伤口虽深,足以重创,却避开了脖子!
铁与血的腥锈味弥漫开来。
这一刻,恐惧彻底压过了愤怒。不可敌!逃!必须逃!
“混…混蛋!!!”它发出一声蕴含着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嘶哑咆哮,几乎崩溃!同时,它将残存的意念和力量疯狂压榨出来!覆盖在它身上仅剩的残破铁甲,连同从更远处勉强吸引来的、如同垂死挣扎般漂浮着的废铁残骸,猛地如同炸开的黑色水雷般爆散!
“血鬼术·黑铁炼成·凶钉狂潮!!”
一场远超之前的、覆盖了整个庭院的致命风暴——“钢钉暴雨”,轰然发动!
不再是之前的铁钉,而是所有它能瞬间调动的铁片、铁块、铁刺!它们被强大的磁场力量赋予了恐怖的初速,化作成千上万扭曲生锈、边缘锋锐、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金属碎片!如同工厂焊枪在绝望中迸射出的最后一波致命烈焰!又像是成千上万只来自地狱的凶戾铁虫!凄厉无比的破空声连成一片令人耳膜欲裂的死亡尖啸!整个空间仿佛被这黑压压的、狂啸而至的锈铁乌云瞬间吞没!目标只有一个——庭院中央的白鸟岩!
借着这足以短暂遮蔽月光的锈铁风暴作为最后的掩护,恶鬼庞大而伤痕累累的身躯爆发出求生的蛮力!它不再顾惜声响是否会暴露行踪,轰隆一声用蛮力直接撞碎了紫藤花围栏的粗大木柱,在漫天飞舞的木屑中,像一头濒死的巨兽,以它能达到的极限速度,朝着它认为最安全的、代表着污秽与混乱的海洋——鹤见区那无边的垃圾场边缘,亡命狂奔!每一步都沉重如鼓点,带起污秽的泥点,留下清晰的血腥与铁锈气息的轨迹。
叮叮当当!叮叮当!锵!锵!锵!
庭院中瞬间被如同暴雨砸落铁皮顶棚般的密集到无法分辨的金属撞击声填满!刺耳到令人牙酸!无数火花在黑暗中疯狂迸射!那是白鸟岩手中的冷光长刀在极限速度下编织而成的守护之网!刀光如电,在身前化作一片连绵不绝、密不透风的银色光幕!无数激射而来的锈铁碎片在这片光幕前被斩断、弹飞、打散!银白的光与四溅的锈红火花在庭院内疯狂闪烁、交织!
这场景看上去异常惊险激烈,仿佛白鸟岩正在全力以赴地抵挡这场致命的袭击,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地在“钢钉暴雨”中辗转腾挪,身影被彻底淹没在爆散的金属尘埃和破碎的寒光之中。
过了几乎令人窒息的几十秒,这场狂暴的金属风暴终于势竭,逐渐稀疏、停止。庭院内一片狼藉,地面、墙壁、甚至连藤架上都密密麻麻地钉满了、或嵌满了扭曲变形的废铁碎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金属燃烧和灰尘的味道。
尘埃弥漫处,已不见恶鬼的身影。唯有一道浓郁到刺鼻的铁锈、血腥和极致恐惧的气息,沿着它撞破的围栏缺口,迅速逸散向深沉的黑暗。
白鸟岩静静立在狼藉之中。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牢牢锁定了恶鬼消失的方向。那逃亡路径上留下的一道道混杂着泥泞、血迹和铁锈印记的轨迹,在他眼中清晰无比。
没有丝毫犹豫,他如同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融入更深沉的黑暗,沿着那气息疾追而去。
恶鬼在无边无际的垃圾场中狂奔,每一个脚步都带起污浊的泥泞和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它不断地变换方向,在堆积如山的腐烂物和工业废料间绕行,如同一头落网的困兽,用尽方法想要摆脱身后那无形却冰冷的死亡追踪。它的心悬到嗓子眼,每一次回头都仿佛能感受到那逼近的寒意。
不知奔逃了多久,身后追击的气息似乎完全消失了。
但它不敢停下脚步,拖着伤躯又竭力奔行了一阵,直到确认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彻底消散,才终于在一个巨大的、被废弃铁皮围拢起来的破败厂房边缘停下。它大口喘息,污浊的空气灼烧着它的喉咙,铁锈味和劫后余生的侥幸感混合在一起。
它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又侧耳倾听良久。死寂,只有远处垃圾场特有的微弱呜咽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喘息。真的甩掉了!绝望中终于挤出了一丝扭曲的狞笑。
“该死的人类…该死的猎鬼人…”它低低咒骂着,蹒跚地走向厂房最深处。
与此同时,黑暗中,白鸟岩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塑,静静藏匿在厂房屋顶的巨大通风管道阴影里。
刚刚,在追逐的最后阶段,他果断服下了一颗月隐糖。那糖果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覆盖全身,他的身形在阴影中瞬间变得模糊透明,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紧接着,他又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将其中无色无味的粉末轻轻撒落在自己身上,周身所有的气味瞬间消散无踪,如同被彻底屏蔽。让那恶鬼误以为自己跟丢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同真正的幽灵,无声无息地跟在恶鬼身后,每一步都踩在最不易发出声响的支点上,没有带起丝毫尘埃或涟漪。他跟踪了将近两个小时,足迹跨越了大半个混乱的鹤见区边缘。
现在,他居高临下,清晰地看到了厂房内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熔炼车间遗迹。中央是一个早已冷却、布满锈蚀和积灰的巨大熔炉。围绕炉体,堆积着更为骇人的工业废铁山峦:扭曲断裂的巨大齿轮、废弃的锅炉钢板、成堆生锈的废弃汽车底盘、被压扁的铁桶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巨型金属残骸,散发出浓重而陈腐的铁腥味。
就在这巨型熔炉的阴影下,赫然耸立着一个与周围环境同质的“造物”:一个用厚厚的、锈迹斑斑、形状不规则的钢板和粗大铁条强行熔炼焊接而成的巨大牢笼!焊接处如同丑陋巨大的蜈蚣疤痕,缝隙中还流淌着冷却后凝固的金属疙瘩。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畸形的工业废物拼凑品,牢不可破且散发着野蛮的压迫感。
铁笼深处,缩挤着四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之前被掳走的几个女孩。她们穿着污迹斑斑、早已破旧不堪的冬衣,小脸煞白,嘴唇冻得发青,正紧紧地挤成一团取暖,眼中充满了无法驱散的极致恐惧。当看到那个刚刚差点被杀死的恐怖怪物带着一身血腥气和伤口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时,她们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巨大的恐惧让她们的身体僵硬如石雕。
恶鬼发泄般一拳狠狠砸在身边的巨大废弃锅炉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可恶!可恶啊!!”它咆哮着,像一头被打伤的愤怒公牛,对着周围的废铁疯狂地踢打、撕扯,钢铁扭曲断裂的声音在厂房内刺耳地回荡。
铁笼中的小女孩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更是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她们惊恐地望着铁笼外那个散发着绝望与危险气息的怪物,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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