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山留下的兽皮地图,在议事堂内传阅了一圈。上面用炭条粗略勾勒的山形与标记,指向野狐峪东北方向的一处无名山岭。
“品位不高,但易采。”徐山的话言犹在耳。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对此刻的流民屯而言,却重若千钧。
“我去探。”王老蔫主动请缨,他伤已大好,锐士营也需要新的行动来保持锋芒,“带几个老兄弟,快去快回。”
林川批准了这次勘探。王老蔫带着三名最擅长山地行动的老兵,按照地图指引,深入东北方向的密林。两天后,他们带回了确切的消息,以及几块沉甸甸、带着明显铁锈红色的矿石样本。
“确有矿脉!露头的地方不少,看样子埋藏不深,确实容易开采!”王老蔫语气中带着兴奋,将矿石递给迫不及待的雷匠人。
雷匠人和张五凑在一起,仔细敲打、观察着矿石断面,又用简易的炉子煅烧了一小块。
“是褐铁矿!品位是不高,杂质也多,”雷匠人抬起头,脸上却带着笑,“但储量应该不小!关键是容易挖!有了这个,只要人力跟得上,我们就不愁铁料了!”
消息传开,峪内一片欢腾。稳定的铁料来源,意味着他们可以打造更多的农具开垦荒地,可以修复和制造更多的武器保卫家园,甚至可以尝试铸造新的、更强大的火器。这无疑是野狐峪发展的强心剂。
然而,欢庆之余,疑虑也随之而生。徐山,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为何如此轻易地将这处矿脉的信息拱手相让?他们自己为何不开采?
“或许,他们人手不足?或者,缺乏像雷师傅、张五叔这样的工匠?”吴秀才猜测。
“也可能是陷阱。”杨把总始终保持警惕,“引我们去开采,然后……”
“不像。”林川摇头,“若想对我们不利,有更多更好的时机。提供矿脉,更像是一种……投资,或者示好。”
无论如何,矿脉的存在是真实的。林川迅速做出决策:组织人力,立即着手开采!由王老栓统筹,抽调部分青壮,在锐士营的护卫下,建立矿场和从矿场到峪内的运输线。同时,在铁匠工坊附近,规划建立专门的选矿和初步冶炼的场地。
就在流民屯开始热火朝天地筹备采矿事宜时,徐山再次不请自来。这一次,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人年纪稍长,面容儒雅,穿着虽旧却浆洗得干净的长衫;另一人则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眼神锐利,腰间配着刀。
“林当家,”徐山依旧言简意赅,“这位是苏先生,这位是孟头领。”他顿了顿,终于道出了来意,“我们将军,想请林当家过寨一叙。”
将军?果然!
林川目光扫过那位儒雅的苏先生和彪悍的孟头领,心中了然。对方终于要摊牌了。
“不知贵上是哪位将军?邀林某前往,所为何事?”林川不动声色地问。
苏先生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言辞颇为客气:“林当家有礼。敝上乃前大明援剿副总兵,周遇吉,周将军。”
周遇吉?!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议事堂内炸响。杨把总、吴秀才等人皆露出震惊之色。周遇吉,那可是明末有名的悍将,以勇猛忠义着称,传闻早已在宁武关殉国,没想到竟流落至此,还存活于世?!
林川心中也是巨震。周遇吉,这可是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忠烈之将!若真是他,其背后的意义和能量,将截然不同。
苏先生继续道:“将军闻听林当家率义民,屡挫东虏,坚守汉家气节,心中甚为敬佩。故特派我等前来,邀林当家前往山寨,共商……抗虏大计。”
共商抗虏大计。目标一致,但谁主谁从?如何共商?
一场关乎野狐峪未来走向,甚至可能影响整个北地抗清局势的会面,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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