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困意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林一明的眼皮又开始打架。
叶临风看了，问道：“要给两根牙签你吗？”
“要牙签干嘛？”
“撑开你的眼睛啊？”
“说真的，我倒是挺感兴趣你和梅子的事情。”林一明看了眼身旁的叶临风，示意他可以打电话了。
叶临风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前妻梅子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梅子尖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叶临风，你还有脸打电话给我？这么晚了，什么事？！”
叶临风赔着笑脸说：“梅子，我......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说说话？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梅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这个赌棍，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这个家会散吗？整天就知道赌，没责任心，不上进，跟你在一起我和我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叶临风的脸色变得苍白，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梅子，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有用吗？这几年我吃的苦，受的罪，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梅子越说越激动，“你看看你现在，还是那副德行，一事无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亏你还是本科毕业的，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一明边开车边听着，梅子的语气让他目瞪口呆，没想到叶临风的前妻这么厉害，说话毫不留情。叶临风却依旧低声下气地道歉，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梅子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你几个意思？想复婚啊？没门！我这辈子就算是打一辈子女光棍，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
叶临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知道，我就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梅子才冷冷地说：“说完了就挂了吧，以后别再联系了。”
“你是不是有新的感情了？”叶临风问。
“这轮不到你关心。”梅子说。
“我是帮女儿打听的，这么久，你都没关心过她。”
“你就关心了吗？女儿饿死，你也不会管。亏你还有脸说我。”说完，不等叶临风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林一明看着叶临风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说：“你前妻还真是够狠的，不过也难怪，摊上你这么个赌棍，换谁都得气炸。”
叶临风苦笑着说：“她说得没错，是我对不起她。那时候我鬼迷心窍，一门心思就想着赌，把好好的家都给毁了。”
林一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前岳父也帮你还过不少钱，是吧？”
“是的，当时不懂珍惜。”
“你觉得梅子好不好？说句良心话。”林一明问。
“如果我上进一点，不赌，她的情绪稳定，人还是不错的。”叶临风说。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好好改，说不定还有机会。”
叶临风摇摇头：“没机会了，我伤她太深。刚才这通电话，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教训，让我时刻记住自己犯过的错。关键是为了给你提神。让你感受一下火辣，不然你跟你前女友聊的都是有暧昧的。我们前夫前妻可不一样，一通话就是火药味十足！”
“用你的手机，放首《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吧，我跟你一起回味。”林一明说。
叶临风从手机里找出这首歌，调大音量，两人安静地听着，不再说话，车里陷入了沉默。林一明的困意早已消散，嘴里一张一合，小声地跟着歌曲的节奏哼着，他专注地开着车，在夜色中朝着目的地前进。
终于，车子稳稳地到达了长沙的目的地。跟货主对接上后，货主马上安排工人卸货，林一明和叶临风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看着忙碌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
“走吧，找个地方休息。”林一明说。
两人叫了辆网约车，朝着湘缘大酒店驶去。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刚才那通电话似乎在两人心中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湘缘大酒店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染成暖黄的光斑，林一明和叶临风拿着行李走进大堂时，皮鞋在大理石地面踩出湿漉漉的声响。
前台小妹递来房卡时，林一明揉着发僵的后颈，随口对叶临风说：“上去洗把脸，放好行李，吃点东西，咱去按个摩，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联系安达物流。”
叶临风眼神还陷在方才的电话里，机械地点头：“这安排不错。”
电梯镜面映出林一明青黑的胡茬和泛红的眼尾，他望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想起白天堵车时前女友的嗔怪，还有叶临风前妻带着哭腔的谩骂。生活像团乱麻，可指尖触到房卡的冰凉时，他又莫名松了口气——再难的坎，睡一觉总能翻篇。
三楼餐厅飘来剁椒蒸鱼的香气，两人囫囵扒了几口饭菜，林一明就拽着叶临风往按摩区走。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蒸腾的热气裹着艾草味扑面而来，二十来个隔间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按压声。
“两位老板，想做什么项目？”穿旗袍的领班笑盈盈迎上来。
“就普通的全身按摩。”林一明话音未落，隔壁隔间的帘子突然掀开，端着药箱的姑娘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她扎着低马尾，侧脸轮廓像湘绣里的仕女，眉眼却透着股野劲，工装口袋露出半截常德米粉的包装袋。
“罗依，给这两位客人安排3号和5号房。”领班喊道。
林一明鬼使神差地开口：“我要她按。”话出口才觉得唐突，却见罗依挑了挑眉，用带着常德口音的普通话回：“行啊老板，手劲重了轻了尽管说。”
隔间里只亮着盏暖光灯，罗依的掌心带着草药的温热。当她的拇指按压到他肩胛骨的结节时，林一明疼得闷哼一声，听见身后传来轻笑：“平时没少熬夜开车吧？”她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随着动作时隐时现，指尖在他僵硬的肌肉上游走，竟比和前女友聊天还让人清醒。
“你是常德人？”林一明侧头看她垂落的发丝。
“桃花源里长大的。”罗依往他背上抹了层精油，“老板，待会儿有个踩背的环节，怕痒就提前说。”
这句话让林一明莫名耳热，他盯着墙纸上的水墨莲花，任由她踩着竹杠在背上起落。
后来他总想起这个湿漉漉的夜晚，按摩床的藤条咯吱作响，而命运的齿轮，就在这场不经意的相遇里，悄然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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