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的雪是踩着冬至的风来的。清晨林晓推开窗时，红裸石已经裹了层薄雪，像撒了把碎糖霜，檐下的冰棱垂着，映得石面泛着冷亮的光。她刚把暖棚的门帘掀开，就见小宇扛着木柴走来，肩头落着雪：“灶膛我已经生好了，草莓茶在陶锅里温着，就等雪再大些，看落日怎么给石头‘化糖’。”
暖棚里的土灶烧得正旺，陶锅咕嘟着冒热气，草莓的甜香混着柴火的暖意漫开来。林晓刚把张爷爷留下的《落日吻石图》挂在棚壁上，就听见村口传来铃铛声——是秦叔的小货车，车斗里坐着裹得严实的张爷爷，怀里还抱着个竹篮。“可算赶上了！”张爷爷掀开车帘就笑，竹篮里是刚烙好的糖饼，“我跟城里的老伙计说，山坳的雪落了，得回来守着石头等落日，晚一步就亏了！”
妞妞抱着草莓香囊跑过来，把香囊塞进张爷爷手里：“爷爷，您看石头戴雪帽子啦！我们昨天还在石边堆了小雪人，就等您来画。”张爷爷摸着香囊上的草莓绣纹，跟着大家往红裸石走去。雪粒还在飘，落在石顶的雪慢慢化了点，露出底下暖褐色的石面，倒真像落日要提前来“舔”掉雪似的。
顾念苏和李婶也来了，李婶手里提着竹筐，里面是冻好的荠菜饺子：“晚上咱们在暖棚里煮饺子，就着落日吃，比城里的火锅还香！”顾念苏则掏出手机，翻出学生们发来的消息：“他们说下周放寒假，要带着画具来，还想在石边堆个‘画架雪人’，跟您学画雪落的样子。”
张爷爷支起画板，指尖沾了点白色颜料，在纸上勾勒红裸石的雪顶。林晓蹲在旁边递画笔，看着雪粒落在画纸上，晕开小小的白痕，忽然觉得这场景和画里的落日一样暖。小宇把热草莓茶递给大家，杯子冒着热气，映得石面的雪光都软了：“等会儿落日出来，金红色的光落在雪石上，说不定能看见‘雪镶金边’的样子，比夏天的彩虹还稀罕。”
夕阳慢慢沉下来时，雪果然小了些。金红色的光漫过红裸石的雪顶，薄雪顺着石纹慢慢化，露出的石面像被镀了层暖金，连檐下的冰棱都映得发红。张爷爷的画笔不停，笔尖添了抹橙红——是落在石边的落日余晖，旁边还画了个举着草莓香囊的小身影，正是蹲在石旁看落日的妞妞。
“快看！石头‘笑’了！”妞妞突然指着红裸石，石顶的雪化出一道弯痕，像咧着嘴，被落日的光染得暖融融的。张爷爷停下笔，眼眶有点热：“这辈子见了多少落日，还是山坳的最懂人心——知道咱们等着，就特意把雪化出模样，比我画的还巧。”
那天晚上，暖棚里的饺子煮好了，大家围着土灶坐着，吃着饺子，喝着草莓茶，听张爷爷讲年轻时见的落日。雪还在棚外飘，红裸石静立在雪中，等着下一个日出，也等着那些约定好的归人——等着他们再来，看它被落日吻过的模样，听山坳里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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