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之眼”那冰冷、绝对、仿佛能否定一切存在的“注视”,如同无形的重压,即便隔着太初宇宙主动封闭的壁垒,依旧清晰地传递进来,萦绕在每一个联军成员的心头。初入“太初界域”的短暂庆幸,迅速被这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危机感所取代。
界域之内,景象已然大不相同。得到万界联军涌入带来的磅礴能量、信念以及众多独特文明规则的补充,太初宇宙的衍化速度再次飙升。星灵星辰的数量增加,轨迹交织成更加玄奥的阵图;生命种子的衍化范围扩大,出现了更多复杂奇异的原始生命形态;心念网络变得更加凝实,如同宇宙的神经网络般延伸到各个角落。整个界域,都洋溢着一种积极向上、不断突破自身界限的活力。
林砚立于界域中央,那团混沌光源已重新化为他的身形,只是气息与整个界域浑然一体,更显深邃。他目光扫过汇聚于此的、形态各异的万界联军。
有原初遗民那古老厚重的气息,有万识回廊学者们智慧的光芒,有翡翠星云那懵懂却磅礴的生命力,有驾驭着残破战舰、眼神却依旧锐利的科技文明幸存者,有气息凌厉、道法自然的个体修行者,甚至还有一些难以名状的、由纯粹能量或规则构成的奇异存在……
他们来自不同的星空,拥有不同的文明,此刻却为了“存在”这唯一的信念,汇聚于此。他们是散落宇宙的星火,而这里,将是燎原的起点。
“诸位。”林砚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神之中,无视了语言与形态的差异,“归寂之眼在外,此界虽暂安,然非久居之地。其‘注视’本身,便是一种持续的侵蚀与压力。我等时间无多,必须在太初界域规则被其彻底解析、找到渗透之法前,寻得超脱此局之道。”
他没有丝毫寒暄与慰藉,直接切入最核心的危机与目标。
岩心大长老上前一步,沉声道:“林道友,经此一役,吾等深知,分散抵抗,终是徒劳。唯有将万界之力真正融汇一炉,方有一线生机。然各方文明根基迥异,力量体系不同,强行融合,恐适得其反。敢问道友,可有良策?”
这也是所有联军势力首领共同的疑问。汇聚于此的力量虽然庞大,却如同一盘散沙,如何能拧成一股足以对抗“归寂之眼”的绳?
林砚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强行融合自不可取。然诸位可知,我等所面对之归寂,其本质为何?”
他不等回答,便继续道:“其非单纯毁灭,乃是‘存在’之终极反面,是万物必然走向之‘宿命’。它否定意义,覆盖规则,引动虚无。与之对抗,需超越寻常之力,需触及……‘超脱’之境。”
“超脱?”艾尔若有所思,“道友是指,超越当前宇宙的规则框架?跳出这方天地?”
“然也,亦非全然。”林砚道,“归寂乃此宇宙之宿命,欲真正胜之,唯有两条路。其一,彻底跳出此方宇宙,遁入未知;其二,便是……重新定义此方宇宙之‘宿命’!”
重新定义宇宙宿命?!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这是何等狂妄而又不可思议的构想!
“道友……此言当真?”一位来自某个高等修真文明、气息渊深的老道难以置信地问道。
“太初之道,其核心便是‘定义’与‘开创’。”林砚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于归寂终焉中开辟此界,便是明证。然,仅凭我一人之力,或可定义一界之规则,却难改整个宇宙之洪流。需借万界智慧,汇众生信念,方有可能。”
他抬手一指,心念网络光芒大放,在虚空中投射出复杂的规则结构图景。
“此乃太初界域之规则基盘,亦是实验之田。我欲在此界,以诸位带来的不同文明规则、力量体系、信念特质为‘素材’,以太初之道为‘熔炉’,共同推演、尝试构建一种……能够与归寂宿命抗衡,甚至将其覆盖的……‘全新宇宙模型’!”
“此非简单力量叠加,而是规则层面的创造与升华!需要诸位放开成见,贡献各自文明对规则理解的精华,于此处进行前所未有的‘大道碰撞’与‘文明交融’!”
林砚的目光扫过每一位联军首领:“在此过程中,诸位亦将直观感受太初之道,参悟不同文明规则之奥秘。或许,这本身便是通往‘超脱’的路径之一。即便最终未能成功定义新宿命,我等之合力,亦将远超现在,拥有与那归寂之眼正面一战的资格!”
这是一个宏大到令人窒息的计划!将万界文明作为素材,以太初为熔炉,试图锻造出超越当前宇宙格局的全新规则体系!
风险巨大,一旦失控,文明冲突可能导致界域内部分崩离析。但收益,同样无法估量!这可能是对抗归寂,为万灵寻得出路的唯一希望!
短暂的沉寂之后。
岩心大长老率先大笑:“哈哈哈!好一个重新定义宿命!吾原初遗民,愿奉上造化烘炉之生机奥秘,入此熔炉!”
艾尔紧随其后:“万识回廊,愿开放所有知识库,贡献万界规则数据!”
翡翠星云的集体意识传递出雀跃的波动,表示愿意分享生命衍化的全部过程。
其他文明首领在短暂的权衡后,也纷纷表态。到了此刻,已无退路,唯有孤注一掷,博取那超脱的一线生机!
“善!”林砚眼中神光湛然,“既然如此,便让我等,于此太初界域,共辟超脱之路!”
他双手结印,引动整个界域本源!混沌光源再现,化作一尊包容天地的无形熔炉。心念网络化为无数连接线,将各界首领、文明精华与熔炉相连。
星灵星辰洒下净化辉光,生命之源奔涌磅礴生机,无数文明的规则符文、知识光流、信念火焰,如同百川归海,投入那太初熔炉之中!
一场史无前例的、汇聚了残存宇宙最后精华的“文明规则大熔炼”,就此开启!
太初界域之内,光华万丈,规则轰鸣,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宇宙级创世实验。
而界域之外,那冰冷的“归寂之眼”,依旧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其内部,似乎也在进行着某种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演变。
星火已聚,燎原之势初成。
超脱之路,于绝境中铺开。
最终的答案,将在那太初熔炉之中,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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