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暗网的涟漪与官方的暗流，林砚的意识投影依旧如同一个普通的都市漫游者，沉浸在观察与体验之中。几日下来，他对这个时代的蓝星文明有了更细致的了解。科技昌明，信息爆炸，物质丰富，但精神世界却似乎充斥着一种浮躁与空虚，众生在欲望的海洋中沉浮，难得片刻宁静。
这一日，他信步走入临海市最大的公立图书馆，试图从人类知识的积累中，寻找这个文明更深层的脉络。
图书馆内安静而肃穆，与外面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布满尘埃的光柱中投下斑驳的光影。书香混合着旧纸张特有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零星有读者埋首于书海，或是在电脑前查阅资料。
林砚没有特定目标，只是随意地在书架间漫步，神念如同轻柔的风，拂过一排排书籍。海量的信息——从古老的哲学思辨到前沿的量子理论，从浩瀚的历史长卷到细腻的文学描绘——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近乎无限的心神海洋。
这些知识，对他而言大多浅显，但其背后所蕴含的人类智慧火花、对未知的探索精神，以及对自身与宇宙关系的思考，却让他感到一丝亲切。这与他当年在清虚宗藏经阁中阅读道藏时的心境，颇有几分相似。
就在他驻足于一个摆放着天文物理与宇宙学着作的区域时，一个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连衣裙，抱着一摞厚厚的书籍和打印资料。她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却异常明亮清澈，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专注。她的气息……有些奇特。
并非异能者那种外显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内敛的、高度活跃的精神力量。她的思维速度远超常人，如同高速运转的处理器，不断接收、分析、整合着信息。但同时，林砚也能感觉到她精神深处隐藏的一丝疲惫与某种难以满足的饥渴——那是对知识的饥渴，对理解世界本质的迫切追求。
女子似乎没有注意到林砚，径直走到林砚旁边的书架，踮起脚尖，试图去够最高层的一本《时空结构猜想与高维模型》。
她个子不算矮，但那本书放得实在太高，指尖几次堪堪擦过书脊，却无法取下。
林砚见状，随手轻轻一拂，那本书仿佛被微风吹动，向外滑出了一点距离，恰好落在女子能够轻松取到的位置。
女子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接住书，然后才转头看向林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礼貌的微笑：“谢谢您。”
“举手之劳。”林砚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怀中那摞书籍和资料的标题——《量子意识初探》、《集体潜意识与场论》、《全球异常能量波动统计报告（非公开）》、《神话传说中的超自然现象考》……
涉猎相当广泛，而且明显偏向于目前主流科学尚未完全接纳，却又与规则活跃、异能显现密切相关的领域。
“你对这些很感兴趣？”林砚随口问道，语气平和，不带任何探究的意味，仿佛只是普通的闲聊。
女子推了推眼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谈到感兴趣的话题，眼神立刻变得神采奕奕：“嗯！我觉得现有的科学体系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尤其是在最近……呃，最近感觉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好像变多了。我想弄清楚背后的原理。”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学者般的严谨，又难掩年轻人的热情。
“奇怪的事情？”林砚引导着话题。
“比如……”女子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分享秘密的兴奋，“比如有人声称自己突然能隔空移物了，或者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出现了无法用现有地理知识解释的短暂空间扭曲……虽然很多都被证实是谣言或者错觉，但我总觉得，其中或许隐藏着某种我们尚未认知的规律。”
林砚心中了然，这女子显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世界正在发生的变化，并且正在凭借自己的努力，试图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拼凑出真相的碎片。
“很有意思的想法。”林砚表示赞同，“世界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
“您也这么认为？”女子像是找到了知音，眼睛更亮了，“我叫沈心玥，临海大学物理系的研究生。您呢？您好像……对这些也很有研究？”她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气质独特的男子，似乎并不简单。
“我叫林砚，一个……旅行者。”林砚用了这样一个称呼，“只是对未知的事物保持好奇而已。”
“旅行者？”沈心玥眨了眨眼，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深究。她看了看时间，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啊，抱歉，我待会儿还有一个小组讨论。很高兴认识您，林先生。”
她抱着那摞沉重的书，向林砚再次道谢后，匆匆离开了。
林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能感觉到她那旺盛的求知欲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仿佛在追赶着什么。
“沈心玥……”他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这个女孩的精神特质，在这个规则活跃的背景下，或许会引领她走向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
他没有动用能力去深入探查她的命运，那会失去观察的乐趣。他只是将这个邂逅记在心里，作为理解此界生灵的一个样本。
知识的饥渴，或许是应对这场剧变最好的武器之一。
他继续在图书馆中漫步，神念扫过那些沉浸在书海中的身影，感受着人类文明在面对未知时，那永不熄灭的探索之火。
而他没有注意到，在图书馆的另一个角落，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子，看似在随意翻阅杂志，眼角的余光却不时地扫过沈心玥刚才所在的位置，以及……林砚这个突然出现、与沈心玥有过交谈的“旅行者”。
暗流，似乎并不仅仅存在于网络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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