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更加飘忽不定。
“第一,你现在就把‘乌鳞’扔过来,老朽立刻给你解药,放你们三个……嗯,暂时活着离开这毒谷。”
他顿了顿,发出低沉的笑声,“当然,出去之后,暗鳞的人会不会把你们撕碎,老朽可就不管了。”
“第二……”琴音陡然变得急促、高亢,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邪异力量,“你拿着‘乌鳞’,自己走进老朽的‘离魂殿’来取,只要你走到老朽面前,解药双手奉上,而且,老朽还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你母亲……天大的秘密哦。”
“母亲?!”弥仞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无法抑制的渴望,关于母亲……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空白和执念,清风子也所知甚少,这老毒物……他竟然知道?!
“怎么样?”谷主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穿透了那充满邪力的琴音,直抵弥仞灵魂深处,“是交出匕首,换和尚一条残命?还是……为了那个抛弃你的母亲的消息,赌上一切,来老朽殿中一探?选择吧,小孽种!哈哈哈……”
狂放而邪异的笑声伴随着那惑人心神的离魂琴曲,在毒瘴弥漫的谷地中回荡,如同无数双手在撕扯着弥仞的理智。
萧见白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厉喝道:“弥仞!别听他的!那是‘离魂引’!他在惑你心神!进去就是死路一条!你母亲的事,他根本不可能知道!”
然而,谷主抛出的“母亲”二字,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弥仞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十几年的空白,无数个夜晚的迷茫和思念,此刻被这个邪恶的存在轻易勾起,化作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她看看背上气若游丝的不嗔,又看看手中冰冷的“乌鳞”,最后目光投向浓雾深处那灯火摇曳、琴音诡谲的竹楼方向。
母亲……那个从未谋面、只在模糊梦境和父亲绝望呼喊中存在的女人……她的消息,可能就在那里面。
“萧见白……”弥仞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决绝,“帮我……看好他。”
她缓缓地将不嗔从背上放下,动作轻柔却无比坚定。萧见白眼神一凝,伸手扶住瘫软的不嗔,目光锐利如刀地看向弥仞:“你想干什么?!”
弥仞没有回答他。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不嗔,眼中充满了愧疚和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乌鳞”,仿佛从这冰冷的凶兵中汲取着最后的勇气,猛地转身,面向那浓雾深处、琴音传来的方向。
“老毒物!”弥仞的声音在毒瘴中响起,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解药准备好!我弥仞……进来了!”
话音未落,她竟不再看萧见白,不再看地上的不嗔,毅然决然地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踏着湿滑泥泞、遍布未知凶险的土地,朝着那灯火摇曳、如同巨兽之口的“离魂殿”走去。
她的背影在浓雾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悲壮。
“弥仞!!!”萧见白怒喝一声,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有愤怒,有不解,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他想阻止,但扶着不嗔,又被那充满邪力的“离魂引”琴音隐隐牵制着心神。
谷主的狂笑声和那惑人心魄的琴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得逞的兴奋:“好!有胆色!比你那缩头乌龟的爹强!哈哈哈!进来吧!老朽等你多时了。”
浓雾仿佛活了过来,在弥仞身前翻滚着,让开一条狭窄、扭曲的小径,直通那灯火最盛之处。
小径两旁,影影绰绰,似乎有更多枯槁的身影在雾气中晃动,无声地注视着她。
弥仞握紧了“乌鳞”,冰冷的刀柄刺得掌心生疼,却让她混乱的思绪保持着一丝清明。她强迫自己不去听那魔音般的琴曲,不去想母亲的诱惑,不去看不嗔的惨状,只是死死盯着脚下泥泞的小路,一步,一步,走向那未知的、几乎注定是绝境的黑暗深处。
萧见白看着弥仞的身影迅速被浓雾吞噬,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的不嗔,又望向那琴音诡谲、杀机四伏的离魂殿方向,眼神剧烈闪烁。
是带着不嗔强行闯殿救人?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这和尚的命?
就在他心中天人交战之际,一个枯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不远处,正是之前那个在怪树下窥视的药仆。那药仆手中捧着一个粗糙的木盒,盒盖微微开启一条缝,一股极其刺鼻辛辣的气味弥漫出来。
药仆用那浑浊怨毒的眼睛看着萧见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僵硬地将木盒向前递了递。
萧见白目光一凝,看向木盒。只见盒中放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如火、散发着惊人热力的丹药,丹药表面,隐隐有三道金色的丹纹。
“赤阳丹?!”萧见白瞳孔微缩,认出了这枚丹药。
这并非解药,而是至阳至烈的霸道丹药,能暂时激发潜能、压制寒毒阴煞,但药性凶猛,用之不当,反会焚毁经脉。
谷主此刻送来此丹,用意昭然若揭——是给不嗔吊命?还是……想利用不嗔体内那股刚猛力量,在殿内制造更大的混乱?
谷主那沙哑的声音再次穿透浓雾传来,带着无尽的恶意:“萧小子,给那小和尚吃了。让他……有力气去陪他的‘活菩萨’一起……下地狱!哈哈哈!”
琴音陡然变得无比高亢凄厉,如同为弥仞敲响的丧钟。
离魂殿内,并非弥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阴森殿堂,反而像一座巨大、杂乱、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毒物巢穴。
浓稠得化不开的灰绿色毒雾充斥其中,视线受阻,只能勉强看清近处。脚下是湿滑冰冷的石板,缝隙里生长着散发着幽光的苔藓和奇形怪状的毒蘑菇。
四周堆满了各种巨大的陶瓮、瓦罐、木笼,里面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悉索声、嘶嘶声、或是沉闷的撞击声——显然是豢养着各种剧毒之物。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甜、腐臭和药草的辛辣混合气味,吸一口都让人头晕目眩。
那诡谲邪异的琴音在殿内回荡,源头似乎就在毒雾深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穿透力,每一个音符都像小锤敲打着弥仞紧绷的神经,试图瓦解她的意志。
“呵呵呵……小孽种,胆子不小嘛。”谷主那沙哑黏腻的声音如同毒蛇,在浓雾中游走,忽左忽右,难以捉摸,“怎么?被老朽说中了心事?为了那个把你生下来就丢掉的贱人,连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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