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竹林染成深黛时，桃源和石华终于牵着兔子回到石牌部落。晒谷场的竹架上还挂着未收的兔皮，石牌首领正坐在火塘边，手里摩挲着那只装美人茶的陶罐，见两人回来，眼皮抬了抬，目光先落在完好无损的母兔身上，才缓缓开口：“母兔都找回来了？”
“多亏了吴济姑娘帮忙，还赶跑了拱兔栏的野猪。”石华挨着阿父坐下，把手里的茶芽递过去，“这是桃源在屏山部落偷偷留的芽尖，您泡来尝尝？”
石牌没接茶芽，却指了指火塘边的竹筐：“广平部落的人来过了，送了五只公兔，说是谢桃源去年修水渠的情。”他顿了顿，指尖在陶罐上敲出轻响，“兔子够了，茶也够了，但还有件事得说清楚——你们俩成亲后，石华的草药筐和茶籽囊，得带着走。”
桃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石牌是在松口。他连忙点头：“您放心，我肯定让石华接着种茶、配草药，咱们部落的兔要是有毛病，她随时能回来帮忙。”
石华忍不住笑了，伸手碰了碰阿父的胳膊：“阿父您就是嘴硬，明明早就同意了，还非要等广平送兔子来才松口。”
石牌瞪了女儿一眼，却没真生气，只是把陶罐往桃源那边推了推：“茶先放我这儿，成亲那天再拿出来敬联盟的首领。对了，安良堡的祭祀下个月要办，你们俩得去帮忙采祭茶，顺便让祭祀给你们算个好日子。”
这话一出，晒谷场周围忽然传来几声低笑——族人们早躲在竹楼后听动静，见亲事定了，都纷纷走出来，七嘴八舌地问什么时候办婚礼，要不要帮忙编新竹席，要不要去桃源里花海采些向日葵来装饰。
热闹声里，石华忽然想起什么，拉着桃源往自己的竹楼走：“我攒了些茶籽，还有去年晒的兔毛，咱们去看看怎么种茶苗，怎么织新褥子。”
竹楼里堆满了东西：墙角码着晒干的草药，窗台上摆着装茶籽的陶瓮，竹架上挂着织了一半的兔毛布，布面上还绣着简单的兔子纹样。石华指着陶瓮说：“这些茶籽是我挑的饱满的，等开春了种在花海旁边，咱们每天去浇水，秋天就能采新茶了。”她又拿起兔毛布，“这布快织好了，到时候给你做件新短褂，冬天穿暖和。”
桃源看着满屋子的东西，心里又热又软。他伸手摸了摸陶瓮里的茶籽，颗粒圆润，带着淡淡的清香，忽然说：“等茶苗长出来，咱们在茶林边搭个竹棚，夏天能乘凉，秋天能晒茶。”
“好啊，”石华眼睛亮起来，“还要在竹棚边种些苜蓿，这样喂兔子也方便。”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梅山部落的梅山，她怀里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母兔，冲进竹楼就喊：“石华！快帮我看看这只母兔，它刚生了崽，却不吃东西，崽也快不行了！”
石华连忙起身，接过母兔放在竹席上，手指轻轻摸过母兔的肚子，又翻开它的眼皮看了看，脸色凝重起来：“是产后虚火，还受了惊。你是不是把它和公兔关在一起了？”
“是啊，”梅山急得眼圈发红，“部落里兔栏不够，我就把刚生产的母兔和公兔放在一起，结果公兔打架吓到它了。”
石华转身从墙角的草药筐里抓出一把晒干的艾草和蒲公英，又从陶瓮里舀出一勺茶籽粉，放在石臼里捣烂，裹进树叶里：“你把这个敷在母兔的肚子上，再用温水冲些茶籽粉给它喝，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我再跟你去部落，看看其他的母兔有没有事。”
桃源见状，也跟着起身：“我也去，帮你们搭临时的兔栏，把母兔和公兔分开。”
三人连夜赶往梅山部落。梅山部落住在文江山脚下，部落里的兔栏大多是用树枝简单搭的，几只刚生产的母兔缩在角落里，幼兔在旁边瑟瑟发抖。桃源立刻动手砍竹子，梅山和石华则忙着给母兔敷药、喂水，一直忙到天快亮，才把所有母兔都安置好。
晨光透过竹林洒下来时，梅山部落的首领梅山武特意煮了兔肉汤招待他们。汤碗里飘着几片嫩茶芽，是梅山去年采的普通茶，喝起来带着淡淡的苦味，却能解腻。
“多亏了你们，不然部落的母兔和幼兔怕是保不住了，”梅山武端着汤碗，叹了口气，“咱们部落人少，养兔的法子也不如你们石牌部落，去年冬天还冻死了好几只幼兔。”
石华喝了口汤，放下碗说：“其实养母兔有窍门，冬天要在兔栏里铺干草，还要把兔栏封严实，别让冷风灌进去；母兔生产前，得给它喂些带油的茶籽，这样奶水才足。下次我把这些法子写成竹片，给你们部落送过来。”
梅山武连忙道谢，又看向桃源：“听说你要娶石华姑娘？真是好福气。咱们联盟里的后生，要是都像你这样肯帮忙、肯吃苦，部落肯定能越来越好。”
桃源笑了笑，刚要说话，忽然听到部落外传来一阵喧哗，是屏山部落的族人，他们牵着几匹驮着茶筐的马，朝着安良堡的方向去。为首的族人看到桃源，高声喊道：“桃源兄弟！屏奇韬首领让我跟你说，安良堡的祭茶不够，让你后天去茶林帮忙采茶！”
桃源应了一声，心里忽然想起石牌说的祭祀——下个月的祭祀是联盟每年最重要的活动，各个部落都要派人去帮忙，还要献上最好的兔肉和茶叶，祭祀天地，祈求来年兔群兴旺、茶叶丰收。
吃完兔肉汤，桃源和石华起身告辞。往石牌部落走的路上，石华忽然说：“后天去采茶，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多学些采祭茶的法子，以后咱们部落也能采出好祭茶。”
桃源点头：“好啊，咱们一起去。对了，你知道安良堡的祭祀有什么规矩吗？我还从没去过。”
“我去过一次，”石华回忆道，“祭祀那天，联盟的十八个部落都要派人去，每个部落都要献上一只最肥的公兔和一小罐茶叶，祭祀会把兔肉和茶叶放在祭坛上，念祈福的咒语。祭祀结束后，所有族人会一起吃兔肉、喝茶汤，还会比武、唱歌，可热闹了。”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石牌部落。刚进部落，就看到均溪部落的均溪带着几个族人，牵着几只壮硕的公兔走过来。均溪看到桃源，笑着喊道：“桃源兄弟！我听说你要去安良堡帮忙采祭茶，特意给你送几只兔子，你带着路上吃——采祭茶辛苦，得补补身子。”
桃源连忙道谢，接过兔笼，心里满是暖意。他忽然觉得，虽然联盟的彩礼高，但部落之间互帮互助、彼此扶持，这样的日子，就算再辛苦，也充满了希望。
当天下午，石华开始整理去茶林要带的东西：她把晒干的草药装在布囊里，又把采茶用的竹篓仔细修补好，还特意带了一小袋茶籽粉，说采完茶累了，冲着喝能解乏。桃源则帮着部落里的族人修补兔栏，还教年轻的族人怎么分辨母兔是否怀孕，怎么给幼兔喂奶。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火塘边，看着竹楼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石华忽然说：“等祭祀结束，咱们就成亲吧。我想在桃源里花海开花的时候办婚礼，到时候用向日葵装饰竹楼，再泡上美人茶，邀请各个部落的人来热闹热闹。”
桃源握住石华的手，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到时候咱们还要让屏奇韬首领来喝咱们的喜茶，让他看看咱们种的茶苗，说不定明年，咱们部落也能采出自己的美人茶。”
火塘里的火苗跳动着，映得两人的脸颊通红。窗外，竹林里传来几声兔子的叫声，远处的白岩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山顶的白岩塔像是在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部落和生灵。而不远处的桃源里花海，花苞正一天天饱满，再过一个多月，就会绽放成金色的海洋，等待着见证一场热闹的婚礼，等待着迎接一个充满希望的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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