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身为儿媳,理应回到公婆身边服侍尽孝。你留在穗穗这边一两日没有人说闲话,时间长了,村子里肯定有人会说你不孝公婆……”
说到这里,陈荷花顿了顿,抬头看了孙芸一眼:“你也不想背上不孝的名声,连累穗穗和石头、铁头吧?”
沈穗穗从孙芸背后探出头:“家里有我爹在阿奶和阿爷面前尽孝就够了!我娘得留在我这里,照顾弟弟。”
“我只是和我爹娘分了家,又不是断了亲。她过来我家照顾年幼的儿子,天经地义,村子里明事理的人,都不会背后说她不孝!”
沈穗穗再次将陈荷花堵得哑口无言,她嘴唇动了好几次,才张口说道:“可、可你爹腿脚不便,不要人照顾就算好的了,如何能照顾公婆?”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他三个月后将腿养好了,就能照顾他们了!所以,这段时间只能麻烦小婶多照顾一下我奶和爷了!”沈穗穗嘴皮子十分利索的反驳了回去。
陈荷花:“我、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这个时间,上山背水的人陆陆续续的下山,见陈荷花跪在孙芸面前,自然有人好奇停下来看戏。
沈穗穗看向不远处看戏的村民,出声打断了陈荷花。
“小婶,眼下干旱,地里种不出粮食,老宅那边只是煮饭和洗衣服,扫一下院子的活,你一个人竟然干不过来?”
“还要求我娘回去帮你干活?”
“你这也太娇生惯养了吧?”
旁边看戏的村民闻声,立即笑着附和沈穗穗。
“陈氏,从前你家的活都被你大嫂干了,你倒落得清闲,每日只看顾自己生的两个娃就好。”
“你大嫂不过是来穗穗家住几日,你就求上门来,让她回老宅干活了?”
“就那么点活计,你自己不会干?”
“还真以为自己是城里的娇小姐,要人伺候才能活呀?”
陈荷花为自己辩解道:“公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大嫂也有份照顾。凭什么她能躲在外面享清闲,而家里什么活都要我来干?”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村民笑得更大声了。
有个嘴皮子厉害的妇人上前一步骂道:“这话你也好意思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讲出口!”
“从前你大嫂一个人干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帮着干活?”
“眼下荒年,地里都没活干,就家里那么点活儿,你一个人都干不明白。还有脸跑到你大嫂跟前丢人现眼!”
“沈富贵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媳妇?”
陈荷花眼见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说话,急得眼圈都红了。
村子里的人都有眼睛,知道孙芸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而陈荷花一味躲懒不干活,大家眼明心亮,都看得清清楚楚。
陈荷花又试图辩解了几句,得来的是更多的嘲讽。
她骂不赢,只好捂着脸,哭着离开了。
孙芸立即谢过大家。
村民们纷纷摆手说:“不用这么客气!”
“咱们能在荒年吃饱饭,有水喝,还是穗穗帮的忙。应该是我们大家要谢谢你才对!”
“对,为我们石头岭生了这么个有福气的孩子!”村民们淳朴的说道。
还有村民说道:“以后你家有什么事,尽管招呼我,我肯定帮你!”
其他村民也跟着点头。
“多谢大家对穗穗的厚爱!”孙芸朝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目送他们背着水离开。
村里水井的水还没有干,仍能打出少量水来。
所以,上山背水的村民,都是将水背回家自己用。
村里三十六户人家,只要有一人上山背回一桶水,就够一家人用两三日了。
如果需要洗澡,自然需要更多水。
眼下旱灾持续近四个月,水十分珍贵,大家都不会浪费水洗澡。
实在忍不住,也只是用帕子沾了水,擦洗一下身子。
孙芸身子弱,和石头一样,都用的小木桶将水背了回来。
经过陈荷花这个插曲后,二人才意识到背后背的水还没有放下来。
孙芸目送村民们离开后,先将石头后背上的小木桶解了下来,再解自己的。
他们家里东西少,连个装水的水缸都没有。只能先用木桶装着水,等水快用完了,将剩余的水倒进铁锅或者陶罐里,再用木桶上山背水。
家里这两个木桶,还是向村子里有多余木桶的人家借的。
孙芸解下身上的木桶,吸了吸鼻子闻到了药香味,她循着味道找到了正在煲药的陶罐。
“谁生病了?”
铁头在一旁奶声奶气的道:“娘,是大姐。她的病一直没好,赵大夫说她这段时间劳累过度,再晚几日去看病,就治不了了!”
听了这番话,孙芸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的看向沈穗穗:“穗穗,是娘没有照顾好你!”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我都没想到你病还没有好……我、我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啊!”她自责的哭了起来。
她真不是个好母亲!
看着孩子忙进忙出,她什么都帮不了就算了,竟然连她病未好全,都没有察觉到。
遇到事她只会哭哭哭,连穗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明明,她才是母亲啊!
孙芸想到这里,昂着头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
她不能每次遇到事,除了后悔、愧疚、自责和哭,就什么都不会做了。
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保护,她算什么母亲?
她既然下定决心要留在几个孩子身边,就该为了他们做点什么。
沈穗穗并不知晓这一刻,孙芸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只瞧见孙芸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这次竟然没用她安慰,就自己整理好情绪,蹲在陶罐前煎药。
“穗穗,娘盯着这药,一会儿好了叫你!你回屋里休息去!”孙芸抬头看向沈穗穗道。
沈穗穗一时猜不准孙芸的心思,几步上前到了她身边,小声说道:“娘,赵大夫开了药给我,好好调理没事的。”
“那也要休息!”孙芸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推上木楼,“你大病一场,得养一养才行。”
“眼下村子里粮食、水、肉都有了!不用你忙前忙后,有事你吩咐我一声,我能替你办。”
“这几日,你都得在家给我好好休息!”
沈穗穗见她虽没有再哭,但眼睛红得厉害。或许铁头方才那番话将她给刺激到了,她此刻变得特别的执拗,一定要她回房休息。
沈穗穗无法,只得先顺着她的意,回了房间。
傍晚。
崔大的人送来了四头野猪以及一马车东西。
沈穗穗家的小院太小,马车进不去,东西被一样一样搬进院子,惊得石头和铁头发出阵阵“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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