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章：社团活动的烦恼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的甜香钻进教室窗缝时，林晓妍正把鼻尖贴在钢琴社团报名表的“钢琴水平”那一栏上，指尖在“基础”和“入门”两个选项间反复摩挲。阳光斜斜地落在表格边缘，把她写得工工整整的名字晒得发烫，也把她胸腔里那点既期待又不安的情绪烘得愈发膨胀。
“填‘基础’吧，你去年不是还拿了区里青少年钢琴比赛的鼓励奖吗？”同桌陈萌萌咬着笔杆凑过来，马尾辫上的樱桃发绳晃了晃，“再说了，社团又不是选拔比赛，没人会盯着你挑错的。”
林晓妍指尖一顿，想起去年比赛时，她坐在聚光灯下，手指刚碰到琴键就开始发抖，连最熟悉的《致爱丽丝》都弹错了三个音符。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像细针一样扎在她心上，从那以后，只要有陌生人在场，她的手指就像被胶水粘住似的，怎么也放不开。可钢琴社团的招新海报就贴在教学楼大厅最显眼的地方，黑色琴键上落着一只白鸟的图案，下面一行小字写着“用琴声遇见同频的人”，像一句温柔的邀请，让她忍不住想靠近。
“我再想想……”她把报名表折成小方块塞进笔袋，抬头时正好看见走廊尽头的苏逸辰抱着篮球走过，白色球衣后背沾着汗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冲她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林晓妍赶紧低下头，耳尖瞬间热了起来，笔袋里的报名表仿佛也变得沉甸甸的。
最终，她还是在“钢琴水平”那栏填了“基础”，用的是最细的铅笔，好像随时准备擦掉重写。周四下午的社团活动在艺术楼三楼的音乐教室，她提前十分钟就到了，站在门外就能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有流畅的《月光奏鸣曲》，也有生涩的练习曲，混合着说笑的声音，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同学，是来参加钢琴社团的吗？”一个穿米色针织衫的学姐推开教室门，手里抱着一摞琴谱，眼镜片后面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是社长李曼，快进来吧，大家都在等新人呢。”
林晓妍跟着学姐走进教室，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间里摆着三架黑色钢琴，靠窗的位置围坐着几个学长学姐，正低头讨论着什么。听见动静，所有人都抬起头看过来，十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手心里全是汗。
“我、我叫林晓妍，高一（3）班的，钢琴……钢琴弹得不太好。”她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手指下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
“别紧张呀，我们社团里好多人都是从零开始学的呢！”坐在最右边的一个学长笑着站起来，他个子很高，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我叫张宇，高二的，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虽然我也就比你多弹了两年。”
李曼学姐把她领到中间的钢琴前，琴盖已经打开，黑色的琴键泛着温润的光泽，琴谱架上放着一本《钢琴基础练习曲》。“你先随便弹一首熟悉的曲子吧，让大家认识一下你的水平，之后我们好安排练习计划。”
林晓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坐在琴凳上。琴凳有点高，她的脚尖刚好能碰到地面。她抬手放在琴键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脑海里飞速闪过自己练得最熟的《小星星变奏曲》。这首曲子她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弹，闭着眼睛都能弹下来，可现在，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目光，她的手指却像不听使唤似的，第一个音符就弹错了调。
“没关系，慢慢来。”李曼学姐轻声安慰道。
林晓妍咬了咬嘴唇，重新抬手，这次总算弹对了开头，可刚弹到第三小节，手指突然滑了一下，多按了一个黑键，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明显。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手僵在琴键上，耳边好像响起了去年比赛时稀稀拉拉的掌声，心脏“咚咚”地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可能是太紧张了，歇会儿再弹吧？”张宇学长赶紧打圆场，把手里的奶茶递过来，“先喝点热的，放松一下。”
林晓妍摇摇头，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对、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她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抓起书包就往门外跑，连落在琴凳上的围巾都忘了拿。
跑出艺术楼时，冷风一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沿着操场的跑道漫无目的地走，脚下的塑胶跑道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让她想起了苏逸辰。她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到“苏逸辰”的名字，犹豫了很久，还是把手机塞回了口袋。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林晓妍都躲着钢琴社团。每天下午放学，她都会绕远路避开艺术楼，陈萌萌问起时，她也只是含糊地说“最近作业太多，没时间去”。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音乐教室里那架黑色的钢琴，想起李曼学姐温柔的眼神，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又闷又疼。
周五晚上，她正趴在书桌上对着琴谱发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逸辰”三个字。她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碰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接起电话。
“喂？晓妍，你在家吗？”苏逸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运动完的喘息，“陈萌萌说你这几天都没去钢琴社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晓妍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喉咙发堵，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能想象出苏逸辰此刻的样子，可能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没写完的数学卷子，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我第一次去社团的时候，弹错了好多地方，特别丢人。”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大家虽然没说什么，可我就是觉得尴尬，我再也不想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苏逸辰温和的声音：“晓妍，你还记得初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学骑自行车吗？你摔了好几次，膝盖都擦破了，还哭着说再也不学了，结果第二天还是偷偷去练了，最后不还是学会了？”
林晓妍愣了愣，想起初一那年的夏天，苏逸辰推着一辆蓝色的自行车陪她在小区里练习，她摔了一跤后坐在地上哭，苏逸辰蹲在她身边，把自己的创可贴分给她，说“别害怕摔跤，每个人学骑车都会摔的，多练几次就好了”。那时候的阳光和现在一样温暖，苏逸辰的眼神也和现在一样，满是鼓励。
“可是弹琴和骑自行车不一样，”她吸了吸鼻子，“弹琴要是弹错了，所有人都能听见，特别丢人。”
“那有什么丢人的呀？”苏逸辰笑了笑，“我上次打篮球比赛，还把球传给对方球员了呢，全场都在笑我，我不还是照样打？谁还没犯过错呀？再说了，你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紧张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只要你努力练习，肯定会越来越棒的。”
他的声音像一股暖流，慢慢淌进林晓妍的心里，让她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天放学都会坐在钢琴前练习，手指弹得发酸也不放弃，那时候的自己，从来不会因为弹错而退缩。
“可是我现在一想到要在大家面前弹琴，还是会害怕。”她小声说。
“那我们可以慢慢来呀，”苏逸辰的声音依旧温和，“你可以先在家多练习，等练熟了，再找我或者陈萌萌当听众，等你不紧张了，再去社团，好不好？我相信你，你那么喜欢钢琴，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的。”
林晓妍握着手机，眼泪慢慢止住了。她看着书桌上的琴谱，想起自己当初报名参加钢琴社团的初衷，不是为了拿奖，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厉害，只是因为喜欢钢琴，想和同样喜欢钢琴的人一起交流。她不能因为一次小小的失败，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多了几分坚定，“我明天就开始练习，等我练熟了，就去找你当听众。”
“好啊，”苏逸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随时都有空，不过你要是弹得好，可得请我吃冰淇淋。”
挂了电话，林晓妍走到客厅里的钢琴前，打开琴盖。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琴键上，泛着淡淡的银光。她抬手放在琴键上，深吸一口气，弹起了那首熟悉的《小星星变奏曲》。这一次，她没有紧张，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悠扬的琴声在客厅里回荡，让她找回了小时候练琴时的快乐。
从那以后，林晓妍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练习钢琴。早上六点半，她会提前起床，趁着家人还没醒，在客厅里练习；晚上写完作业后，她也会坐在钢琴前，一直练到睡觉前。她把自己弹错的地方都标在琴谱上，反复练习，手指酸了就揉一揉，手腕疼了就贴个膏药，从来没有放弃过。
苏逸辰也经常会在晚上和她视频通话，听她弹琴。有时候她弹错了，苏逸辰会笑着说“没关系，再来一次”；有时候她弹得很流畅，苏逸辰会竖起大拇指，说“太棒了，比上次又进步了”。在他的鼓励下，林晓妍的琴技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自信。
两周后的一个周四下午，林晓妍再次来到了钢琴社团。她站在艺术楼三楼的走廊里，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音乐教室的门。教室里和上次一样，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李曼学姐看到她，笑着走过来：“晓妍，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很想你呢！”
林晓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里的围巾递给李曼学姐：“学姐，上次我把围巾落在这儿了，谢谢你们帮我收着。”
“不客气，快坐吧，张宇还一直在说，等你来了要跟你请教《致爱丽丝》的弹法呢。”李曼学姐把她领到钢琴前，琴谱架上已经放好了一本《钢琴名曲集》。
林晓妍坐在琴凳上，抬手放在琴键上。这一次，她没有紧张，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跳跃，《致爱丽丝》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她弹得很流畅，没有一个错音，悠扬的琴声在教室里回荡，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静静地听着。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张宇学长笑着说：“晓妍，你弹得也太好了吧！比我弹得好多了，以后可得多教教我。”
“就是啊，晓妍，你也太谦虚了，之前还说自己弹得不好。”旁边的一个学姐也附和道。
林晓妍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知道，自己终于克服了内心的恐惧，找回了对钢琴的热爱。她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绚烂的橘红色，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温暖而明亮。
从那以后，林晓妍成了钢琴社团里最积极的成员。她每天都会准时参加社团活动，和大家一起讨论琴谱，分享练琴的心得。她还和张宇学长一起，教社团里的新人弹钢琴，用自己的经历鼓励他们不要害怕犯错。
期末的时候，钢琴社团举办了一场小型的音乐会，林晓妍作为新人代表，上台弹奏了一首《月光奏鸣曲》。她坐在聚光灯下，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悠扬的琴声让台下的观众都沉浸其中。当她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她看到苏逸辰坐在第一排，正对着她微笑，眼神里满是骄傲。
音乐会结束后，苏逸辰走过来，递给她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恭喜你，弹得太棒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林晓妍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她想起了苏逸辰当初说的话。她笑着说：“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的鼓励，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不用谢，”苏逸辰摸了摸她的头，“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做到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轻易放弃，因为你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晓妍看着苏逸辰温柔的眼神，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知道，在成长的道路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挫折，但只要有勇气去面对，有朋友的鼓励和支持，就一定能克服困难，实现自己的梦想。而钢琴社团的这段经历，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害怕犯错，因为每一次犯错，都是一次成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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