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深夜的守护
药片顺着温水滑进喉咙时，林晓妍还能尝到药衣上残留的一丝微苦，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却没敢作声。苏逸辰就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床头暖灯的大半光线，投下的阴影落在她盖着的粉色被子上，像一片温柔的庇护。她靠在蓬松的鹅绒软垫上，后脑勺还贴着冰袋带来的凉意，那股从太阳穴蔓延开的胀痛感，正随着药效一点点往下沉，只是身体里的疲惫还没散去，眼皮重得像坠了小石子，不住地往下耷拉。
“靠稳些，别滑下去。”苏逸辰的声音突然响起，比平时低了好几个声调，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缓，像是怕惊扰了刚要犯困的小猫。林晓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刚想调整姿势，就感觉手腕被轻轻扶了一下——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触碰到她皮肤时，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却听见他又说：“别动，冰袋要掉了。”
她乖乖停下动作，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弯腰的模样：黑色西装裤的裤脚轻轻扫过床沿，衬衫领口的纽扣系得依旧规整，只是袖口那颗银色纽扣松了半颗，露出一小节线条流畅的手腕，腕骨清晰分明，比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样子，多了几分烟火气。他的手指轻轻捏着冰袋的边角，小心地往她额角又贴了贴，指腹偶尔碰到她的皮肤，那点凉意瞬间就顺着血管传到了心底，让她原本有些发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还晕吗？”他收回手，拉过床边那把雕花木椅坐下，椅子腿在地毯上蹭过，没发出一点声响。林晓妍摇摇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好多了，苏先生。”她偷偷抬眼望他，暖灯的光刚好落在他的侧脸，把他冷硬的下颌线柔化了些，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连平时总带着疏离感的眼神，此刻也像是蒙了层雾，软了不少。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比如“您不用在这里陪我”，又或者“张妈在楼下，有事情我可以叫她”，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长这么大，除了院长妈妈，还没人这样安安静静地守在她床边，这种陌生的温暖像裹着棉花的糖，轻轻落在她心上，让她舍不得打破这份安静。
窗外的天彻底黑透了，雨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有风偶尔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还有苏逸辰偶尔翻动文件的沙沙声——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夹，却没像平时那样快速翻看，只是偶尔翻开一页，目光在纸上停留片刻，又轻轻合上，像是怕纸张摩擦的声音吵到她。
就在林晓妍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张妈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进来，脚步放得极轻：“先生，小姐，小米粥熬好了，您看现在给小姐喝点吗？”苏逸辰抬头，声音依旧很轻：“端过来吧。”张妈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笑着对林晓妍说：“小姐，这是先生特意让厨房熬的，用小火慢炖了一个多小时呢，您喝点垫垫肚子，对身体好。”
林晓妍愣住了，她记得苏逸辰从来不吃这么软烂的食物，每次家里做粥，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两口。她看着床头柜上的白瓷碗，粥面上还冒着淡淡的热气，米粒熬得开花，上面撒了一小撮切碎的青菜叶，看起来就很暖胃。
苏逸辰拿起碗，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银勺，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他吹得很仔细，嘴唇微微抿着，眼神落在勺子里的粥上，那专注的样子，让林晓妍忽然想起孤儿院门口卖糖人的老爷爷——每次给她做糖人时，老爷爷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捏着糖稀，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
“慢慢喝。”他把勺子递到她嘴边，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可林晓妍却看见他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像是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唇，张开嘴，温热的小米粥滑进胃里，带着淡淡的米香和青菜的清甜，暖意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把刚才吃药时残留的苦味冲得一干二净，连心里都暖烘烘的。她忍不住眨了眨眼，鼻尖突然有点发酸，眼泪差点掉下来——长这么大，除了院长妈妈，还没人这样喂过她。
苏逸辰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一勺接一勺地喂着，偶尔会停下来，用纸巾轻轻擦去她嘴角沾上的粥渍。他的动作很生涩，手指偶尔会碰到她的脸颊，那点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不由得加快，只能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一碗粥很快就喝完了，苏逸辰把空碗递给张妈，又拿起桌上的水杯，递到林晓妍面前：“喝点水，漱漱口。”林晓妍接过水杯，小口喝了两口，刚想把杯子递回去，却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是个用浅棕色布料做的毛绒挂件，形状是一只小熊，小熊的耳朵上绣着两颗小小的星星，针脚不算精致，甚至有些地方还歪歪扭扭的，却看得出来缝得很用心，小熊的肚子里还塞了软软的棉花，捏起来特别舒服。
“今天路过玩具店，看到这个，”他把挂件递给她，手指轻轻捏着小熊的耳朵，耳尖似乎有些泛红，像是不太好意思，“给你的。”林晓妍接过小熊，手指轻轻摩挲着软乎乎的布料，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知道苏逸辰从来不是会逛玩具店的人，他的时间总是被会议和文件填满，连给自己买东西都很少，更别说这种小女孩喜欢的毛绒玩具了。
她想起前几天晚上，她坐在客厅里写作业，无意间跟张妈说过一句“班里同学的书包上都有小挂件，好可爱”，当时她以为苏逸辰在书房打电话，没听见，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里。这份刻意的心意，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让她开心。
“谢谢苏先生，”她把小熊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哽咽，“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苏逸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比如“喜欢就好”，又或者“以后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别扭，最终只是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的手掌很大，带着点薄茧，揉在她柔软的头发上，动作有些生涩，却很温柔，没有一点用力。林晓妍能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发顶，那点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往他手边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
“好好休息，”苏逸辰收回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袖口，“明天我让张妈给你请假，不用去学校。”说完，他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又特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盖好了被子，才轻轻带上房门，关门时还特意放轻了动作，只听见“咔嗒”一声轻响，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林晓妍抱着星星小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把小熊放在枕头边，手指轻轻摸着小熊耳朵上的星星，又摸了摸额角残留的冰袋温度，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她想起苏逸辰喂她喝粥时专注的样子，想起他揉她头发时生涩的动作，想起他递挂件时泛红的耳尖，心里像被灌满了甜甜的蜂蜜，连原本有些疼痛的头，都感觉不到疼了。
原来，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原来，他并不是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妥善安置的麻烦，而是真的在关心她。她抱着小熊，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不知不觉就露出了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林晓妍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张妈，没在意，可脚步声却在她的房门口停了下来，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苏逸辰。
他手里拿着一条薄毯，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把薄毯盖在她身上，又小心地把被子掖好，避免她着凉。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星星小熊上，嘴角似乎轻轻扬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很淡，快得像错觉。
“好好睡吧，晓妍。”他轻声说，声音轻得像风，说完，又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林晓妍闭着眼睛，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个空旷的别墅，不再只有冰冷的墙壁和孤单的灯火；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也成了她生命里最温暖的守护。她抱着星星小熊，在心里偷偷许下一个愿望：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好好学习，不让苏先生操心，也要像他守护她一样，好好守护他。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也落在枕头边的星星小熊上，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淡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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