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隐匿于东山的传统旅店,夜色已深。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默在寂静的黑夜中蔓延。
——这并非尴尬,而是初华依旧沉浸在后台那突如其来的牵手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脸颊的余热未散,心跳也未能完全平复。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被星野送回房门口。
“好好休息,别多想。” 璃光院星野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比起往常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看着初华依旧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只当她是受了惊吓还未完全恢复。
“嗯…嗯!星野君也早点休息!” 初华几乎是抢着回答,声音细若蚊蚋,然后飞快地拉开房门钻了进去,背靠着门板,捂住依旧发烫的脸,心脏跳得像要挣脱胸膛。
今晚发生的一切——惊悚的命案和星野那个无意识的牵手——在她脑海里交织翻滚,最终定格在那份温暖坚实的触感上。
恐怕今晚初华小姐再也睡不着了。
璃光院星野回到自己的房间,古朴的町家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樟木和榻榻米的清香。他本想如往常一样,打开笔记本写点什么,整理一下思绪,或是构思他的小说,试图用熟悉的方式让自己从晚上的突发事件中抽离。
然而,就在他走向行李箱时,脚步猛地顿住。
他的行李箱——一个普通到不能普通的黑色硬壳箱——此刻正从缝隙中透出一种奇异的、柔和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芒!
璃光院星野的眉头瞬间紧锁。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行李箱里没有任何会发光的东西。他警惕地走上前,缓缓打开箱子。
光芒的来源,是那颗球体——正是在那个与绫濑桃和高仓健相遇的诡异夜晚,从高速行驶的列车顶部掉下来,最后被他捡到的那个神秘金球!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璃光院星野清晰地记得,在经历那场毁灭性的网暴和开盒、身心俱疲地搬家时,还没回到自己身体的他早已将这颗想不明白也研究不透的金球抛之脑后,甚至不确定是否把它打包进了行李。或者,它也可能被遗忘在东京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旧公寓里。
可现在,它却如此诡异地、自发地出现在他京都之旅的行李箱中,甚至还散发着这种不合常理的光芒!
一个荒谬却无法抑制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这东西……难道有自我意识?它在跟踪我?
他拿起金球,触手依旧是那种温润而非金属的奇特质感。光芒在他拿起后渐渐隐去,恢复成之前那种哑光的、仿佛内蕴星辰的状态。他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甚至动用了替身能力。
“「——世界(the world)」”
时间停止。在绝对静止的九秒里,他让“世界”以超越人类视觉的精密度对金球进行了全方位的探查——没有任何缝隙,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没有任何机械结构,就是一个完美的、实心的、看不出任何异常的球体。
——时间恢复流动。
璃光院星野看着手中恢复平静的金球,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这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最终,他只能将其重新塞回行李箱的角落,但这一次,他特意用衣服将其包裹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它的诡异。
就在他刚拉上行李箱拉链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古老大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来电显示——【京都府警本部】。
璃光院星野的心微微一沉。他接起电话。
“莫西莫西,是璃光院星野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公事公办,“关于今晚演艺中心的案件,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向您确认口供。麻烦您现在立刻来一趟京都府警本部,协助调查。”
现在?璃光院星野看了一眼时间。
Ave mujica的巡演本就开始在晚上十点,后面更是出了一系列事件,现在已是深夜临近凌晨一点。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冷静地回答:“我知道了。我尽快到。”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隔壁初华房间的方向。她大概刚平静下来,或许睡着了也说不定。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临时有些事需要处理,晚点回,不必担心。】想要发送给初华,但想了想这种事还是别让她无故担心了。
她现在需要休息,毕竟命案就发生在眼前已经足够惊悚了,尤其是在这场意义非凡的巡演上。
于是璃光院星野默默将消息删除,然后穿上外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旅店。
打车前往京都府警本部。深夜的京都街道安静了许多,只有路灯孤独地洒下光辉。
抵达警局,向前台表明来意后,他被指引着走向一间办公室。推开门的瞬间,璃光院星野再次陷入了沉默。
办公室内,绫小路文麿警部正坐在办公桌后,一脸认真地……给站在他桌上的花栗鼠喂食一小片苹果。而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则毫不客气地坐在一旁的会客椅上,平次甚至还在翻看着似乎是案件资料的文件夹。
为什么私家侦探会深夜出现在警部的办公室里?而且还是个高中生?为什么警部会在办公时间(即使是深夜)喂宠物?京都的警察办案都是这种风格吗?
璃光院星野的内心再次掠过一连串无声的问号。
“哦!璃光院!你来了!” 服部平次一看到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放下文件夹热情地迎上来,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来得正好!我们刚刚查到不少关于死者的信息!”
璃光院星野:“……京都府警的办事效率真高。”
他这话说得毫无波澜,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别的什么。
“死者艺人名叫梶原美咲,35岁,是一位颇有名气的传统舞蹈家兼投资人,家境非常优渥,在京都艺术圈和地产界都有影响力。” 服部平次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根据初步了解,她人际关系比较复杂,尤其是感情方面。据说最近和贵公司旗下一位年轻的男艺人——冲田昴,24岁,新生代演员——关系相当密切,今晚也有出席演出,但同时也和她长期的艺术合作伙伴、一位资深导演九条稔(52岁)存在经济和……一些说不清的个人恩怨。”
“目前看来情杀的可能性非常高!而且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当晚出席的艺人之中!甚至可能是那个冲田昂!”
璃光院星野沉默地听着,等服部平次说完,才平静地开口,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问题:“服部君,警方通知我来,是对口供。”
“……但你让我这个外人知道这些调查细节,合适吗?”
“啊这个……” 服部平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其实吧……是我让警部打电话叫你来的。我觉得璃光院你观察力很厉害,看起来也很冷静,说不定能提供新的思路!就想叫你一起来参谋参谋!”
璃光院星野:“…………” 他现在更加无语了。
第一,他为什么要参与查案?他只是个来看演出被卷入事件的高中生。
第二,服部平次一个高中生侦探,凭什么能私自用警方的名义和电话通知无关人员前来,甚至还共享案件机密信息?
他开始严重怀疑,这个服部平次是不是在京都府警内部有什么惊人的后台和背景,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甚至能让一位警部对他的越权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配合他在办公室喂老鼠(?)。
绫小路文麿警部此时终于喂完了他的花栗鼠,抬起头,擦了擦手,一脸理所当然地对星野说:“嗯,服部君说的没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璃光院君,既然来了,就一起吧。我们正准备再去拜访几位与梶原女士关系密切的人,包括那位冲田昴和九条导演。”
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璃光院星野看着眼前这位肩膀上站着花栗鼠的警部,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我很可靠快夸我”的关西高中生侦探,再看了看一旁似乎也觉得这一切没什么不对的远山和叶……
在三人(加一只花栗鼠)理所当然的目光注视下,璃光院星野,这位秀知院的学神、想要过平静日常的替身使者,内心第一次升起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无语感。
他好像……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了京都警方的(不靠谱)调查组,而且看起来暂时是脱不了身了。
最终,在绫小路文麿警部“权威”的注视和服部平次“热情”的裹挟下,璃光院星野只能默默地、无奈地跟上他们的脚步,再次踏入京都深夜的街道,走向下一个调查地点——
凶手,或许就在他们即将探访的人之中。而那个被嫁祸的后台负责人,此刻恐怕还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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