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云清珞回到未央宫,不知不觉已半月有余。这半个月的光阴,对她而言,是身体在极致疲惫与内心被无尽爱意充盈之间不断交替的奇异旅程。
胤桁仿佛一头不知餍足的雄狮,又像是一个执拗的债主,铁了心要将那缺失的三年时光,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几乎每个夜晚,未央宫内殿的烛火都会摇曳至深夜,精致的鲛绡帐幔之内,诉说着帝后之间难以分割的亲密。
他需索无度,精力旺盛得仿佛永远不会枯竭。
常常在她意识模糊、带着哭腔连连讨饶之时,他依旧不肯罢休,反而会更加用力地拥紧她,用那沙哑性感到极致的声音呢喃:“珞儿……三年,整整一千多个日夜……朕想你想得骨头都疼了……这点,怎么够?嗯?告诉朕,你想不想朕?”
他的拥抱紧密得让她有时几乎喘不过气,却又在那份近乎窒息的力度中,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失而复得后,那难以言喻的惶恐与极度渴望确认的占有欲。
云清珞懂他。
懂得他冰冷外表下那颗因她而变得脆弱不安的心。
她心疼他,更爱极了他,于是便纵容着他,由着他夜夜痴缠胡闹。
只是苦了她这副身子,几乎每每日上三竿,才能在一片酸软无力中慵懒转醒。
对镜梳妆时,看着镜中人眼角眉梢不自觉流露出的春情,以及颈间、锁骨甚至更隐秘处那些难以遮掩的暧昧红痕,她总是面颊绯红。
侍立一旁的染秋则会抿唇轻笑,眼神中带着了然,这更让云清珞羞赧不已,心底却又泛起丝丝隐秘的甜。
这日清晨,她又一次在浑身如同被马车碾过般的酸痛中醒来。
身侧的位置早已空荡冰凉,只余下他惯用的龙涎香清冽而霸道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提醒着她昨夜的疯狂。
她拥着锦被坐起,丝绸滑落,露出肩颈处斑驳的痕迹,回想起昨夜他在情动时,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吼着“你是我的,永远都是”的执拗模样,脸上不禁如同火烧云般灼热起来。
虽然身体叫嚣着疲惫,但内心深处却被一种巨大而安稳的幸福感牢牢包裹。
能这样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爱意,他的需要,哪怕是被他这般“折腾”,于她而言,也是一种甘之如饴的甜蜜负担。
“娘娘,可是要起身了?”染秋听到内殿动静,端着温度恰好的温水与洁净的帕子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云清珞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沙哑。
在染秋的搀扶下,她试图起身,却只觉得双腿微软,腰肢酸胀,险些站立不稳。
染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声道:“陛下临去早朝前特意吩咐了,说娘娘昨夜……咳,定是乏了,让您多歇歇,不必急着起身。小厨房一直温着燕窝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娘娘何时有胃口,奴婢便何时传膳。”
听着染秋转达的、他那份隐藏在霸道之下的细致关怀,云清珞心中如同被暖流浸润,暖融融,软绵绵。
他虽在床笫间强势得不容置疑,但日常的体贴与呵护,却如同细雨微风,无处不在。
用过早膳,精神稍振,云清珞便吩咐备了凤辇,前往太皇太后居住的翊坤宫请安。于情于理,她回宫后都该尽快拜见这位皇室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
翊坤宫内,熏香袅袅,气氛祥和宁静。
太皇太后见到她,立刻慈爱地招手让她近前,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布满皱纹的手温暖而干燥,眼中满是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怜惜:
“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瞧瞧,这脸瘦的,下巴都尖了,定是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
她轻轻拍着云清珞的手背,语气充满了疼惜,
“如今既已回宫,回到了桁儿身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定要好好将养身子,和桁儿夫妻同心,好好过日子,再不要分离了。”
德太妃也在座,她素来性情温和,此刻也露出真诚的笑容,温言道:“母后说的是。清珞平安归来,是陛下之福,也是我大宛之福。清珞不在的这些日子,桁儿他……哎,如今总算雨过天晴,往后这宫里,也总能多些暖意和生气了。”
她言语恳切,目光清澈,不带丝毫虚伪。
星和公主更是活泼,见到云清珞就像只欢快的小鸟,立刻丢下手中的果脯,提着裙摆跑过来,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道:“四嫂!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四哥他有多吓人!整天板着脸,像是谁都欠他千八百万似的,宫里上下大气都不敢出……”
太皇太后闻言,嗔怪地看了星和一眼:“丫头,胡说什么呢!”
星和吐了吐舌头,赶紧住口,但还是偷偷朝云清珞眨了眨眼。
在翊坤宫坐了约莫半个时辰,陪着太皇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她面露倦色,云清珞便和德太妃、星和一同告退出来。
出了翊坤宫,星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云清珞要去御花园逛逛,说是有好多体己话要跟四嫂说。德太妃笑着叮嘱她们小心些,便自回宫处理事务去了。
御花园中,秋意渐浓,菊花开得正好,层层叠叠,色彩斑斓。
星和挽着云清珞的手臂,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 说着些花花草草、宫中趣闻,但说着说着,小姑娘到底藏不住话,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替她不平的语气说道:
“四嫂,你别看母妃刚才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其实朝堂上那些老古板,对你可不满着呢!”
云清珞脚步微顿,侧头看向星和:“哦?怎么说?”
星和没注意到身旁染秋骤然紧张的眼神和微微摇头的示意,自顾自地说道:
“我也是听母妃偶尔提起的,说那些御史啊、还有几个老臣,整天在四哥面前说什么……说什么云氏是叛臣之后,不堪为后,有损国体什么的!真是气死人了!云赫是云赫,四嫂是四嫂,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当初四哥要立你为太子妃,他们就百般阻挠,现在又是这样!”
云清珞静静地听着,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心中却是一沉。
她早已料到会有此局面,只是没想到反对的声音如此激烈且持续。
父亲云赫的叛国,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时刻提醒着朝臣们她身上流淌着的“不忠”的血液。
胤桁虽以强势手段压下了明面的反对,但暗流涌动,终究是个隐患。
她不禁开始深思,该如何才能彻底打破这个僵局,让朝臣们真正接纳她。
星和见她不说话,只是默默走着,以为她是难过了,连忙晃着她的手臂安慰道:“四嫂,你别往心里去!四哥他根本不理那些人的!他可是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说谁敢再议废后之事,就严惩不贷呢!”
这时,染秋终于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使劲给星和使眼色,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无奈,心中哀叹:我的好公主啊!陛下千叮万嘱,就是怕这些烦心事让娘娘知道了伤神,您这可好,一股脑全倒出来了!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奴婢可怎么交代啊!
星和接收到染秋的眼色,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闯了祸,连忙捂住嘴巴,眨着大眼睛,补救道:“啊!四嫂,我……我瞎说的!你别当真!四哥那么厉害,肯定能处理好的!你……你就当没听见!”
云清珞看着星和这慌乱可爱的模样,以及染秋那一脸“吾命休矣”的表情,不由得失笑,伸手轻轻点了点星和的额头,柔声道:
“傻丫头,没事的。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这些情况,我心中也早有预料,你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但她心中已经将这件事牢牢记住。她不能永远只躲在胤桁的羽翼之下,让他独自面对所有的压力。她必须想办法,为自己,也为他们的未来,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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