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死，债未消。”
让·雷诺的声音低沉，指尖摩挲着那枚棋子。
“布庄之内，必有‘债’根。陈婆惊惧，刘瞎子笑，皆因‘贪寿棺’碎，断了他们一臂，却也逼得他们…更近一步。”
“乌拉！那就进去翻个底朝天！”
伊万将腌菜缸底往地上一墩，瓮声瓮气。
“老子倒要看看，这黑心掌柜还藏了什么腌臜！”
楚砚点头，右眼【规则之眼】冰蓝光芒流转，扫视着布庄，在被动感知下，铺内弥漫着浓烈的死气与未散的怨念，柜台后，王掌柜干瘪的尸体倒伏在地，而在柜台下，【规则之眼】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向下延伸的规则波动！
“地下有东西。”
楚砚低语。
此时，夜鹰已走到布庄门前，将匕首插进了门里，挑开了门栓，吱呀一声，布庄的大门被推开了，浓烈的霉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夜鹰率先进入，匕首护身，警惕地扫视四周。
楚砚和让·雷诺紧随其后，伊万则堵住门口，防止意外。
这布庄里面比外面所见更显破败，货架上堆满了积灰的布匹，颜色黯淡，柜台后，王掌柜的尸体蜷缩着，皮肤灰败干瘪，双目圆睁，瞳孔扩散，眼里满是贪婪与恐惧，他的手死死抓着一匹靛蓝色的粗布，正是夜鹰之前提供准备用于制作寿衣的布料！而这布匹上赫然洇开了一片尚未干涸的血迹！就像是某种诡异的献祭标记！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染血布帛（靛蓝粗布）：蕴含王掌柜临死怨念与“寿债”本源！状态：高度活性（污染源）！触碰将引发“寿债”反噬！】
“娘的！死了还要作妖！”
伊万低骂一声，下意识想上前踢开那匹布。
“别碰！”
楚砚和夜鹰同时出声。
夜鹰匕首上的电弧闪烁，指着那匹布。
“血是媒介。布是容器。他的‘债’，想找新的宿主。”
楚砚的目光则越过尸体，落在柜台后的地面，那里铺着一块不起眼的地毯，而【规则之眼】清晰捕捉到了，这地毯下传来了更清晰的向下延伸的规则波动！
让·雷诺走上前，俯身，指尖拂过地毯。
“机关不在明处。”
说着他轻轻敲了敲地毯下的青石板。
“笃…笃…笃…”
声音空洞！下面是空的！
伊万立刻上前，抓住地毯，猛地向上一掀！
“嗤啦！”
地毯被蛮力扯开，露出下面的地砖，而这地砖的正中嵌着一个铁环！
密道入口！
“乌拉！藏得够深！”
伊万抓住铁环，低吼一声。
“嘎吱——！”
石板被缓缓拉起。
这下面是一条狭窄陡峭的台阶！两侧的墙上，每隔几步，就钉着一盏早已熄灭的黄铜壁灯，而这密道的更深处一片漆黑，只有阴风呜咽。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地下通道！规则力场浓度：极高！污染源：未知（高度活性）！警告：空间结构不稳定！精神侵蚀强度：中高！】
“我先下。”
楚砚还没来得及说话夜鹰先开口了。
她反握着匕首，指尖凝聚着微弱的电弧，勉强照亮了几级台阶。
楚砚紧随其后，伊万和让·雷诺殿后。
就在四人都进入密道后，石板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上面微弱的光线，将四人彻底吞入了地下的阴冷与死寂。
四人向下走了约莫三丈深，台阶尽头连接着一条低矮的拱形甬道，拱顶不断滴落着水珠，落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规律却令人心悸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
声音在死寂的甬道中回荡。
夜鹰不禁放慢了脚步，这甬道的尽头是一个石室，而这石室中央，赫然是那口熟悉的后院古井！
这井口位置与地面齐平，一直向下延伸至深不见底的黑暗，浓重的水腥味和阴冷气息正是来源于此！
然而，让四人瞳孔骤缩的是——
这石室的墙上，密密麻麻地钉着、挂着、甚至嵌着数十具干瘪的尸骸！这些尸骸大多穿着破旧的粗布短打或靛蓝布衣，它们肢体扭曲，头颅低垂，眼睛正对着中央的古井，皮肤呈现出青黑色，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绝望与怨毒充斥着整个石室！
“乌拉！这…这他娘的是万人坑？”
伊万倒抽一口凉气，饶是神经坚韧，也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惊得头皮发麻。
“不，是‘债坑’。”
让·雷诺声音凝重，目光扫过那些干尸扭曲的姿态。
“还不上债的，都成了这井的‘祭品’和‘养分’。”
而此时，楚砚的目光却死死盯着井口的那滩水洼。
这水洼倒映着石室滴落的水珠，也倒映着…那些悬尸的影子！
与此同时，【规则之眼】被动警示：【井水深处！怨念聚合！形态：？？？（无法完全解析）！力场效果：强制同化\/债源汲取！警告：靠近井口将引发牵引！】
突然！
那水洼中的倒影扭曲起来！那些悬尸的影子仿佛活了过来，在倒影中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井边的四人！
一股阴冷充满了索取的精神力场，猛地从水洼的倒影中扩散开来！
【规则之眼】被动警示（最高级）：【倒影陷阱触发！债源同化程序启动！目标锁定（往生债标记）！】
突然的精神侵蚀让楚砚闷哼一声，身体微晃！精神识海中，“往生债”的标记剧痛无比！无数张干尸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闪现，意识仿佛要被拖入那水洼之中，与那些悬尸融为一体！
“楚！”
夜鹰厉喝，手中的匕首斩向了楚砚身前的虚空！试图切断那精神链接！
伊万怒吼着上前一步，试图用身体挡住楚砚！
让·雷诺则将手里的棋子弹出，射向了那滩诡异的水洼！
然而，精神链接难以用物理斩断！倒影的牵引力远超想象！
千钧一发！
楚砚强忍着精神的撕裂，他将眼下仍可控的精神力，“撞”向了精神链接的另一端，那水洼中倒映最为清晰的一具悬尸！
“以眼还眼！以债观债！”
他怒吼着。
“嗡——！”
【规则之眼】顺着精神链接，瞬间刺向了那具悬尸的倒影！
随即，一幅幅破碎绝望的记忆碎片，出现在了楚砚的脑海！
【布庄柜台，王掌柜捻着寿衣，对一个满脸悲戚的汉子咧嘴笑着。
“…三钱银子？不够！这可是加了‘福寿绵长’符的！得五钱！少一个子儿，你家老爷子下去也得光着腚！”
汉子颤抖着手，掏出了最后几枚沾着汗渍的铜钱…
粮店门口，陈婆挎着篮子，将一碗浑浊的米汤塞给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声音慈和。
“…饿了吧？喝吧，不收钱…就是老婆子孤苦，想问问…你家娃儿，生辰八字是多少啊？”
妇人感激涕零，报出了一串数字…
茶寮角落，刘瞎子的手按在棋盘上，对面坐着一个心神不宁的青年。
“…心不静，棋必输。输一局，抵你爹欠的三日‘阳寿债’…如何？”
闻言青年眼神绝望，颤抖着落下一子…
最后的画面：所有悬尸之人，或捧着劣质的寿衣，或抱着陈年米袋，或攥着几枚铜钱，眼神空洞地走向了后院的古井…】
“债主”的贪婪！“欠债者”的绝望！“债”的交易与献祭！所有碎片最终都指向了那口吞噬一切的往生古井！
“轰——！”
水洼倒影中的悬尸突然溃散！
楚砚的身体猛地一晃，幸好被夜鹰及时扶住了。
此刻，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冷汗。
“井…是债的源头，也是‘归客’的通道。”
他喘息着，指向了那口古井。
“王掌柜、陈婆、刘瞎子…他们只是‘收债人’。真正的‘债主’…在下面！”
石室中，那数十具悬尸的眼睛，仿佛同时转向了井口，而那井下，隐约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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