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初步清理即将完成,伤者也基本都得到了安置。
蝴蝶忍扫了眼整个狼藉的现场,找到‘隐’的领头人员,细致地交代了接下来的处理细节。
交代完毕后,她的目光,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向了那棵矮树的方向。
静弥还坐在树下,身上那件属于她的蝶纹羽织在渐斜的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没有动,异色的眼眸也一直安静地追随着蝴蝶忍的身影,那眼神里带着未散的茫然,和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让她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与她格格不入的……乖巧。
蝴蝶忍勾了勾嘴唇,那弧度极浅,带着真正的笑意。
她抬步,朝着静弥走了过去。
“我们该走了,”蝴蝶忍开口,只是在称呼上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阿…石川小姐。”
这个疏远的称谓让静弥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像被风吹落的蝶翼。
她莫名觉得蝴蝶忍不该这么称呼她。
但静弥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用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站起身后,静弥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那柄日轮刀上。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看向蝴蝶忍,开口问道:“这是灶门的日轮刀,请问……”
静弥想用一个合适的称呼,脑海中浮现出“忍小姐”,却又觉得以自己此刻的身份和状态,这样称呼似乎太过僭越和不礼貌,话语便卡在了那里。
蝴蝶忍一眼就看出来静弥在犹豫什么。
那双紫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痛楚,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她维持着脸上的温和,语气自然地接话,仿佛没有察觉她的窘迫:“我叫蝴蝶忍。”
她的视线落在日轮刀上,“日轮刀交给‘隐’就好,他们会妥善处理,归还给炭治郎。”
静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遵循着对方给出的信息,用了一个在她看来足够尊重、却也让蝴蝶忍心头骤然一刺的称呼:
“蝴蝶小姐。”
“……!”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呼吸几不可闻地乱了一瞬。
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跟我走吧,”蝴蝶忍转过身,不再看静弥,声音听不出波澜,“先去附近的藤之屋洗漱整理一下,我们再出发回总部。”
她需要一点时间,不仅是处理一下静弥这身过于狼狈的装扮,也让自己稍微喘口气。
静弥当然没有异议。
她沉默地跟上蝴蝶忍的脚步,将那柄日轮刀交给了一名按照指示前来接应的“隐”队员。
两人一前一后,在鎹鸦的带领下踏上了通往附近供鬼杀队队员临时休整的“藤之屋”的路。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脚步声、鎹鸦的带路声和风吹过山林的声音,清晰可闻。
蝴蝶忍走在前面,步伐平稳。
林间的风穿过枝叶,带来沙沙的声响,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沉重而黏稠的沉默。
静弥安静地跟在后面,目光几乎无法从前方那背影上移开。
那背影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吸引着她全部的心神。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是穿越前,室友指着手机屏幕,兴奋地安利着某个紫眸少女的场景,声音模糊,但那抹紫色和“虫柱”的称谓却奇异地清晰起来。
静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寂静,声音在安静的山路上显得有些突兀:“蝴蝶小姐,你是虫柱吗?”
蝴蝶忍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这声承认,让静弥心中那份莫名的笃定落了地。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汹涌的疑问。
她看着那背影,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种想要靠近、想要了解的冲动驱使着她再次开口:
“那个,蝴蝶小姐,你与之前的我很熟悉吗?”
她想听蝴蝶忍说话。
非常想。
那声音温柔中带着一种独特的韧性,像山涧清泉,流淌过她空茫的心田,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感,让静弥本能地想要汲取更多。
蝴蝶忍的身影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她沉默了几秒,才用那依旧平稳,却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线回答:“熟悉。”
静弥的心提了起来,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那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吗?”
她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一次,蝴蝶忍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转过身,暮色中,那双紫色的眼眸深邃得像蕴藏着风暴的夜空,直直地看向静弥。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静弥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平静表面下翻涌的剧烈情绪。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蝴蝶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你……发生了什么?”
静弥在那目光的注视下,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和心虚。
她避开那过于锐利的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一片狼藉的空地了,也没有之前的记忆。”
“是吗……”蝴蝶忍喃喃道,这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某种验证了的痛楚。
她重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但脚步似乎比之前沉重了些许。
过了一会儿,就在静弥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奇异仿佛穿透了时空的洞察:
“那你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还有吗?”
静弥猛地抬起头,异色的眼眸因震惊而微微睁大。
“哎?”
蝴蝶忍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惊雷一样在静弥耳边炸开:“没错,是你想的那样。”
她们的关系……竟然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连不属于这里、如此荒诞离奇的事情,曾经的自己都告诉了她?
也对……如果关系不好,心脏怎么会跳得如此失序?
仅仅是被她看着,就仿佛要窒息?
仅仅是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身影,就感到一种近乎本能的安心?
甚至在最初对视的那一眼,那心脏疯狂鼓动、灵魂都在颤栗的感觉,让静弥都以为自己对这位蝴蝶小姐……一见钟情了。
“有的。”静弥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坦诚,“在我记忆中,我就是熬夜赶作品,然后像是睡着了,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里。”
前方,蝴蝶忍的脚步微不可察地滞涩了一瞬。
她想起了那个被冰与血浸透的现场。
满地的狼藉,冻结的血泊,断裂的树木,深深刻入地面的斩击痕迹……
以及,那截被齐肩斩断、覆盖着雪色羽织碎片、冰冷僵硬的手臂,和旁边那柄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雪花纹日轮刀。
此刻,听着身后之人用如此平静的语气描述着“醒来就在这里”,回想起那片承载了她无数噩梦与泪水的空地。
蝴蝶忍的声音里带上了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那是被强行压抑的、汹涌澎湃的后怕与酸楚:
“很可怕吧……醒来就在那种地方。”
静弥沉默了一下,老实地点了点头,轻声回应:“嗯。”
那种置身于完全陌生、充满危险和死亡气息的环境中的茫然与恐惧,是真实存在的。
暮色愈发深沉,藤之屋的轮廓在前方树林中隐约可见。
这段短暂的路途,因为这几句简单的问答,而变得无比漫长沉重。
蝴蝶忍走在前面,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只留下一个看似平静的背影。
而静弥跟在后面,看着那个背影,心中充满了更多无法解答的疑问,以及一种越来越清晰的认知——
她与这位蝴蝶小姐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深刻到足以跨越世界壁垒的联结。
而这种联结,如今只剩下她狂跳不止的心脏,和一片空白的脑海,作为沉默的见证。
藤之屋内,简单的冲去了身上的尘土与血污,温热的水流暂时抚慰了疲惫的精神。
静弥换上了藤之屋备用的干净队服,也大部分遮盖了那些非人的纹路。
她捧着那件已经仔细折叠好的蝶纹羽织,走到外间。
蝴蝶忍正坐在廊下,暮色为她娇小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蝴蝶小姐,”静弥轻声开口,将羽织递过去,“这个还给你,谢谢。”
蝴蝶忍抬眸,目光掠过羽织,又缓缓移到静弥脸上,最终,却落在了她的脚上,那里穿着一双再普通不过的草履。
静弥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些不解。
“不会不舒服吗?”
静弥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草履,老实回答:“会的,不习惯。”
那种粗糙的触感和不跟脚的感觉,确实让她行走时总有些分心。
蝴蝶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心里却已经在默默盘算着,蝶屋的柜子里,应该还收着几双当初为静弥定制的、尚未穿过的长靴。
晚风带着凉意,吹拂着静弥半湿的白发。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头发自然风干,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的蝴蝶忍。
她可能真的对蝴蝶小姐一见钟情了。
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对这个世界,对自己,都充满了不确定和疏离。
可唯独对身边这个名为蝴蝶忍的少女,产生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的被吸引力。
是听着她温柔却带着某种坚韧力量的声音时,心中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那声音像带着某种魔力,能轻易抚平她茫然无措的焦躁,让静弥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倾听更多。
还有此刻,仅仅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被暮光勾勒的侧影,闻着空气中属于蝴蝶忍的紫藤花香。
静弥就觉得那颗悬在半空、无处安放的心,好像悄悄落下了一些,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栖息的角落。
她的目光贪婪地、又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描摹着蝴蝶忍的轮廓。
那柔软的发梢,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
每一处都让她觉得熟悉又悸动。
啊,对了,这位蝴蝶小姐好像还没吃过饭。
从清晨到现在,似乎一直忙于各种事务,指挥、救治、清理,还要应付自己这个“意外”。
静弥仔细回想,确实没见她吃过任何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蝴蝶小姐……不吃饭吗?”
蝴蝶忍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微微一怔。
紫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情绪。
失忆了却还记得要过问她吃没吃饭?
这感觉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无奈。
“我不饿。”蝴蝶忍轻声回答,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体内注射的紫藤花毒素带来的副作用让她对食物并无欲望,甚至有些抗拒。
然而,静弥却意外地有些执着。
“怎么可能不饿,”她微微蹙眉,那双异色的眼眸里带着纯粹的担忧。
“我看蝴蝶小姐一天都没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蝴蝶小姐得注意自己身体才行。” 话一出口,连静弥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发现自己遇见蝴蝶忍之后,似乎变得话多了,而且这种关心几乎是脱口而出。
蝴蝶忍看着静弥认真的神情,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
面对这双盛满担忧的异色眼眸,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至少……现在似乎还能勉强承受。
“……好吧。”她站起身,走向屋内,找到了管理藤之屋的老妇人,温和地请求准备一些简单清淡的吃食。
老妇人应声而去。
蝴蝶忍走回廊下,却没有立刻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静弥身上,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之前放在静弥身边的水和干粮都被吃完了。
那她对食物的感知又是怎样的?
“你能尝到味道吗?”蝴蝶忍问道。
静弥抬起头看向蝴蝶忍:“能的,但是不能补充能量。”
人类的食物对她而言,只剩下味觉的体验,无法转化为维持这具半鬼之躯的真正食粮。
蝴蝶忍默然。
能尝到味道,却无法从中获取生存所需……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
她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坐下,视线投向越来越深的夜色。
简单的饭食很快被送来,清粥小菜,飘着淡淡的热气。
“你也吃点?”
“不了,好清淡。”
蝴蝶忍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拿起碗筷,动作优雅,却吃得很少,每一口都仿佛需要耗费一些力气才能咽下。
静弥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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