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跃,在那四个字上投下摇曳的暗影,密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凝固。
萧景珩的目光从卷轴上移开,落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有力:“朕的母亲一生信奉风水堪舆,当年她力排众议,耗费巨资扩建太液池,甚至不惜填平了数条前朝留下的旧渠,史官皆称其奢靡。如今看来,她不是在兴土木,而是在掩盖,甚至……是在畏惧。”
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眸直视着苏烬宁,那份属于帝王的慵懒表象褪去,只剩下掌控全局的锐利:“她在怕有人,唤醒这湖底沉睡的东西。”
苏烬宁摊开那份由林墨以特殊药水显形后的烬族秘图,指尖沿着湖底复杂的虚线缓缓划过——那虚线上标注着“子午倒置”“朱雀陷位”等古篆小字,墨迹斑驳却透出森然杀机。
她的指腹能感受到纸面微微凸起的刻痕,那是先祖以血为墨、以骨为刀反复修订的阵图印记。
指尖所触之处,竟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灼热,仿佛图纸本身也在回应着地脉深处的躁动。
那座沉没的“烬宫”赫然位于太液池正心,其地基走向诡异,与皇城规整的九宫格局完全错位七寸三,形成一道逆气冲心的“破龙阵”。
“先祖不是被灭,是主动封宫入水。”苏烬宁的声音清冷如冰,却字字千钧,“他们以烬族皇室血脉为祭,将整座宫殿化为阵眼,镇压了当时已经失控的龙脉异动。血脉不绝,封印不散;魂火未熄,龙不敢睁目。”
一瞬间,所有的迷雾都被驱散。
二人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敌人真正的目的,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而是要炸开湖底的烬宫,释放被强行封印了百年的烬族龙魂,以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彻底颠覆国运,让整个大夏皇朝万劫不复!
次日拂晓,天色刚蒙蒙亮,紫大臣便乔装成采买的内侍,悄然送来了一份他连夜从工部档案库中翻出的《河工账册》。
据闻他曾主理太液池扩建时的物料调度,熟知冷库存档路径,方能在守卫森严之下取此机密。
账册上清晰地记录着:近半月来,有一支庞大的“疏浚队”以修缮旧渠为名,在太液池西南角日夜赶工,秘密打下数根深桩。
所用的铁索粗如儿臂,深深埋入地下足有三丈,这绝非普通疏浚所需。
林墨第一时间取来泥样,在随身携带的药箱中迅速化验。
她取出一枚青玉研钵,将泥土碾碎,滴入几滴幽蓝色的试剂——那是她早年在南疆解毒任务中提炼出的“炎引试露”,专用于检测易燃矿物。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将一撮灰黑色的粉末置于银盘之上:“泥中混有南疆特产的‘爆炎石’粉末,此物遇明火则炸,威力足以开山裂石。这‘爆炎石’乃是上古禁物,唯烬族密卷与药王谷残篇中有载,寻常工匠见之只当劣炭。”
她语气冰冷,带着药王谷传人特有的断然:“他们想从水下引爆,一旦龙脉被强行断裂,地动山摇,届时不止是太液池,整个皇城都将倾覆!”
话音未落,苏烬宁猛地闭上了双眼。
那熟悉的,仿佛要将灵魂撕成碎片的剧痛再次贯穿脑海,“末世之眼”被强行催动!
幻象轰然炸开!
视野中是漫天飞舞的火雨,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耳畔尽是梁柱崩塌的轰鸣与百姓凄厉的哭喊。
大战将身披重甲,如一尊杀神般立于一座临时搭建的浮桥之上,他手中那杆狰狞的长戟高高挑起,戟尖上挂着一枚燃烧着赤色火焰的符印,随着他一声狂笑,狠狠插入湖心一座古老碑文的裂缝之中……
画面在乾清宫那块御笔亲题的匾额轰然坠地、碎裂成片的瞬间戛然而止!
苏烬宁猛然睁眼,身体一软,几乎瘫倒。
萧景珩疾步上前扶住她,掌心触及她后背湿透的衣衫,触感滚烫,眉头紧锁:“你不能每次都这样耗尽自己。”
“没时间了。”她推开他的手,唇角溢出一口鲜血,顺着下颌滑落,滴在衣襟上,宛如一朵凄艳的红梅,“三日后,寅时,他们动手。”
【同一日午后】
西苑暗渠之中,红护卫率领她亲训的二十名女子死士,如幽灵般潜行于迷宫般的地下水道。
潮湿的石壁渗着寒意,指尖划过机关图标记的节点,金属扳手拧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们更换的每一道枢纽,都关乎湖底压力平衡的生死存亡。
【与此同时,禁军大营】
绿将军拆开密诏,眼中寒光乍现,立即下令集结五营精锐兵马。
士兵们无声列阵,铠甲摩擦发出沙沙轻响,如同夜风掠过枯林。
他们化整为零,分批埋伏于从玄武门到玉带桥的每一处要隘,弓弦绷紧,箭镞泛着冷光,织成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
【乾清宫·幽兰阁】
萧景珩亲自开启了最底层那个百年未动的玄铁柜。
柜门开启时,锈蚀的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股陈年樟脑与铁腥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从中取出一卷被金丝紧紧缠绕的《山河敕令》,此乃先帝遗诏中唯一没有被焚毁的秘件。
敕令上记载着一个惊天秘密:若烬族血脉归来,可持玄鸟印,重启守护皇城的上古大阵。
他将这卷沉甸甸的敕令,郑重地交到苏烬宁手中:“你母亲没能做到的事,今日,由你来完成。”
这已非简单的托付,而是将整个王朝的命运,与她紧紧绑在了一起。
入夜,青鸢如一阵风般闪身而入,带回了最新的密报:大战将已亲率三千死士潜入了北郊一座废弃的兵营,磨刀霍霍;而那位神秘的小军师,则坐镇城外的鹰崖台,布下了能封锁所有宫城要道的“九曜连环弩”。
更令人警觉的是,华贵妃府中,昨夜悄悄送出了一口黑漆棺材,去向不明,但根据暗线追踪,最终消失在了昭阳宫的废墟附近。
“他们在等一个信号。”苏烬宁摩挲着怀中那半枚温润的玉珏,指尖传来玉石特有的凉意,仿佛还残留着母亲掌心的温度。
她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那就给他们看一场真正的‘天罚’。”
她看向林墨:“调配‘迷雾散’千斤,混入环绕太液池的喷泉机关。我要让整个湖面,在寅时之前,变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域。”
又对青鸢下令:“让红护卫在所有可能的逃生路径上,布设我教你的‘绊龙索’。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决战前夜,狂风骤起,乌云压城。
苏烬宁独自登上了皇城最高的钟楼。
石阶斑驳,每一步都踏在记忆的碎片之上。
小时候,母后曾牵着她的手走上这里,指着星空说:“你看,那颗最亮的,叫‘玄鸟归墟’,是我们烬族最后的归宿。”
此刻,寒风如刀割面,吹得她裙袂猎猎作响,发丝纷飞如旗。
她遥望着下方波涛翻涌、暗流汹涌的太液池,仿佛能看透那漆黑的湖水,直视那座沉睡的烬宫。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烙着玄鸟火印的古朴木匣,指尖触到那粗糙的雕纹时,竟感到一丝微弱的震颤,仿佛匣中之物仍在呼吸。
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惊世骇俗的圣物,没有传国玉玺,只有一撮灰白色的骨灰,和一张早已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是她母亲,皇太女烬璃的笔迹,字迹柔弱却透着一股焚尽八荒的决绝:
“吾女若见此,切记:火不灭,魂不散;宁负天下,不负烬。”
一股淡淡的檀香混着焦痕气息扑鼻而来——那是母亲书房的味道,也是烬宫焚毁那一夜的气息。
泪水无声滑落,但她没有擦拭。
她捧起那撮骨灰,迎着风,低语:“娘,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不再逃。”
将其尽数撒入下方的太液池心。
就在骨灰触及水面的那一刹那,漆黑的湖底深处,猛然有一道妖异的红光一闪而逝,仿佛某个沉睡了百年的古老存在,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睛。
而与此同时,远在数十里外的鹰崖台上,那位正准备点燃起事烽火令的小军师,骇然发现,手中紧握的令旗竟无风自燃!
火焰迅猛窜起,顷刻间将旗帜烧成灰烬。
黑色的灰烬在狂风中飘散,却诡异地在他面前盘旋不散,依稀勾勒出四个残缺大字——
小军师脸色剧变,惨白如纸,手中剩下的旗杆“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他望着皇城方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恐惧,喃喃自语:“不可能……难道……她真的唤醒了烬宫?”
寅时未至,太液池的水面却不再是纯粹的墨色,一层幽幽的红光如同流淌的血液,在水面下缓缓荡漾开来,诡异而瑰丽。
苏烬宁立于钟楼的残影之下,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像两颗即将陨落的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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