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清晨,被一层薄薄的、湿冷的雾气笼罩,如灰白纱幔低垂于街巷之间。
青石板路泛着幽光,踩上去微滑,寒意顺着鞋底直透脚心。
昨夜的血腥与杀伐,仿佛被这片迷蒙彻底掩盖,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凝固的血滴在晨风中悄然挥发的气息,混入潮湿的泥土与朽木气味之中,令人喉头发紧。
远处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在空荡的屋檐间回荡,像断弦的古琴余音未绝。
然而,新的危机,已随着天光悄然降临。
“卖盐咯!官仓特放的惠民盐!三文钱一包,不限量!”
粗哑的叫卖声划破寂静,此起彼伏,宛如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贪婪的涟漪。
城东三家不起眼的米铺外,竟已排起了长龙。
百姓们裹紧单薄的棉衣,呵出的白气在冷雾中迅速消散,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掩饰的贪欲。
有人搓着手低声议论:“米价刚稳,盐又降价,朝廷总算开恩了。”话音未落,便急不可待地往前挤去。
一包包印着“官仓特放”字样的粗布盐包被迅速抢购一空,沉甸甸地压在人们臂弯里,仿佛捧着来之不易的希望。
脚步匆匆,人影散去,浑然不觉死神已在身后投下阴影。
人群中,一个身形娇小、面容普通的“妇人”挤出队伍,袖口微微鼓动——她不着痕迹地将刚买到的盐包揣入袖中,低头快步转入僻静的巷弄。
湿冷的砖墙夹道逼仄,脚下碎石咯吱作响,几片枯叶随风卷过,惊起一只野猫蹿上屋顶。
几个闪身,她便甩掉了身后若有若无的窥探视线,步伐轻盈如狸猫,恢复了矫健敏捷的身法。
是青鸢。
一刻钟后,凤仪宫偏殿。
林墨一身素衣,神情冷肃,指尖微凉。
她将青鸢带回的盐粒捻起一撮,置于白瓷碗中,注入清水。
盐粒无声溶解,水色清澈如初,映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竟似毫无异样。
青鸢屏息凝神,连苏烬宁也从案前抬眸,目光沉静如深潭。
只见林墨取出一个细颈琉璃瓶,瓶身泛着幽蓝光泽,内盛一滴碧绿色药液,宛如活物般缓缓滚动。
她小心翼翼将其滴入水中——刹那间,那滴药液并未散开,反而如蛇游走,迅速拉伸延展,在水面勾勒出无数道细如发丝的诡异绿纹,宛若毒蛇鳞片层层铺展,森然可怖。
“这是药王谷祖传的‘识毒灵露’。”林墨声音低而冷,“遇‘腐骨’类剧毒,会显青螭游鳞之象——此为‘青螭试水’之术。”她顿了顿,指尖轻点水面,“是‘腐骨粉’。此毒无色无味,不会立刻致死。但三日之内,食用者便会四肢酸软,骨髓如被蚁噬,最终神志恍惚,形同废人。”
她抬起眼,眸中寒芒凛冽:“这不是为了杀人,是想让这座城,自己从根上烂掉,让所有人都变成待宰的羔羊。”
话音未落,殿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烛火摇曳骤止,焰心发暗,光晕浑浊,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苏烬宁端坐于窗前,指尖在小叶紫檀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叩、叩”的轻响,宛若催命的更鼓,一声声敲在人心之上。
昨夜,她强行动用“末世之眼”后,脑海中剧痛撕裂,仅窥见一角模糊未来——一群身穿粗布短打的挑夫,在朱雀桥头突然倒地,四肢抽搐,口角流涎,眼神涣散,却未当场毙命。
当时她只觉蹊跷,此刻林墨之言,却将碎片嵌入整幅阴谋版图:**原来那群倒地之人,并非因食毒盐而病发,而是饮用了被污染的井水所致!
**
敌人真正的目标,是制造一场席卷全城的恐慌,一场让朝廷信誉扫地的巨大动乱!
“青鸢。”苏烬宁的声音打破沉寂,清冷如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奴婢在。”
“传我三道密令。其一,立刻通报京兆尹,以‘贩售私盐,扰乱市价’为名,将今日所有私售平价盐的铺子和人员,一律扣押审问,封存所有盐包,不得走漏一包!其二,在城中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立刻开设‘皇家义所’,凭户籍免费发放真正的官盐,每户一包,随盐附赠一张药王谷的‘辟疫清体汤’方子,广而告之,此举为防治时疫。”
她眼中寒芒一闪:“其三,将那些被扣押的假盐贩,关进西市烂泥巷的废弃仓库,派重兵看守,但……只守外围,不入内。”
青鸢心领神会——这是要引蛇出洞!
她躬身领命,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殿外。
与此同时,城南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内。
“砰!”
一尊半人高的泥塑香炉被狠狠踹翻,碎成数块,尘土飞扬,呛得人鼻腔刺痛。
陈镖头满脸横肉,目露凶光,暴怒咆哮:“谁走漏了风声?!那批盐明明是按郑谋士的计划,混在运送柴草的车里进城的,怎么会被官府盯上?!”
他脚边,吴护卫单膝跪地,肩膀火辣作痛,浑身瑟瑟发抖,头埋得极低。
但他指节微动,藏于袖中的手正轻轻摩挲着一枚微型铜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三天前那个雨夜,他偷偷将半袋霉变的柴草丢弃时,发现下面藏着几包盐……正欲声张,却被一道黑影拦住。
“你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那声音冰冷,“给你这个哨子,关键时刻吹响,禁军自会来救你全家。”
他没敢抬头,只听见雨滴砸在瓦片上的噼啪声,还有远处狗吠渐远。
如今,他低头看着袖中铜哨,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终于看到了脱离这贼窝的希望。
就在他指尖轻触铜哨的一刹那,远处树梢上的猎鹰猛然睁眼,双翼展开,无声振翅,直扑西北方向。
而与此同时,凤仪宫偏殿内,青鸢猛地抬头:“主子,信号动了。”
林墨起身:“走。”
夜色渐深,寒意愈浓。
北风卷着枯叶掠过荒巷,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林墨亲自带着两名药王谷弟子,如三道幽魂,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西市烂泥巷仓库。
仓库内,堆积如山的柴草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鼻腔里弥漫着腐草与陈年尘土的气息。
她们借着特制药粉洒地显痕之法,很快在柴草堆深处找到了尚未分发的毒盐。
然而,真正的发现,却在一辆不起眼的板车夹层里。
林墨撬开一块松动的木板,指尖触到一抹油布的滑腻。
她抽出半张羊皮残图,借月光展开——图上绘制的正是京城地下水脉走向,七口水井被朱砂红点重重圈出,其中三口赫然画上骷髅标记!
指尖划过那三个骷髅,仿佛能感受到地下暗流涌动的阴冷。
当这张残图被送到凤仪宫时,苏烬宁瞳孔骤然紧缩。
“他们想污染水源……”她低声自语,心脏猛地一沉。
而这一切,竟比她昨夜在“末世之眼”中窥见的灾难景象,提早了一日到来!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虽然挫败了毒盐计划,却也打草惊蛇,迫使对方提前启动了更恶毒的备用方案。
没有丝毫迟疑,苏烬宁提笔修书两封。
“青鸢,这封即刻送往禁军暗卫营,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在一个时辰内,秘密封锁并掌控图上这七口水井,尤其是那三口标记过的!”
“这一封,”她将另一封信递给早已候命的心腹侍女,“你立刻出城,快马加鞭,亲自交到北山工坊的周工匠手中,命他即刻启用备用的‘龙骨引流’净水系统,随时准备向全城应急供水!”
指令发出,两道黑影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三更天,万籁俱寂。
太医院的一间偏阁却灯火通明。
药香袅袅,混合着炭火煨药的微焦气息,氤氲满室。
苏烬宁独坐案前,指尖尚有墨痕未干。
心绪翻涌。
今日之举虽暂稳局势,但真正的敌人仍在暗处冷笑。
她知道,单靠禁军与药王谷之力,不足以扳倒盘踞多年的华贵妃党羽。
必须有人,在朝堂之上与她遥相呼应。
正思忖间,窗外落叶轻响,一道熟悉的气息悄然降临。
萧景珩一袭玄色常服,缓步入阁,名义是探望“旧疾复发,移居太医院静养”的苏烬宁。
两人对坐,面前是两盏升腾着热气的清茶,茶烟袅袅,模糊了彼此眼神。
他将一只看似寻常的密封竹筒,不着痕迹地推到苏烬宁手边。
她指尖轻触,便知里面是她最需要的东西——从郑谋士那本烧毁的账册残页上拓下的加密火漆密文。
“郑谋士招了些无关痛痒的,但他的幕后主使,华贵妃,已经开始动作了。”萧景珩声音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家常。
苏烬宁端起茶盏,吹开浮叶,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说我父亲欠他一条命?真是可笑。”
她放下茶盏,目光穿透窗棂,望向夜空中那片被乌云渐渐吞噬的星河,声音里透出彻骨的寒意与恨:
“真正欠命的,是他。十五年前,他勾结外敌,出卖我母族镇守的盐引关隘图,害我外祖满门三百余口,惨死于屠刀之下。我母亲,因此郁结于心,缠绵病榻,早早离世。”
萧景珩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眸中闪过一丝疼惜与杀意。
苏烬宁转回头,迎上他的目光,凤眸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所以,这一局,不是朝堂之争,是血债血偿。该清算了。”
她的话音落下,窗外,原本沉寂的夜风忽然停了。
空气凝滞如胶,闷热粘稠,仿佛天地都被一只无形巨掌攥紧,缓缓挤压,令人喘不过气。
殿内的烛火不再摇曳,而是被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得焰心发暗,光晕也变得浑浊不清。
远方的天际,浓厚的乌云如墨汁般铺开,沉甸甸地压向皇城,连一丝星光都吝于透出。
北山工坊,周工匠盯着龙骨引流系统的压力表,眉头紧锁:“地下水流速变了……难道他们已经开始掘渠了?”
一场酝酿已久的巨变,正随着这压抑到极致的天象,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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