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瑶提着食盒刚到雪峰结界，就瞅见雪地上摞得跟小山似的空食盒——王长老送的糖糕盒、伙房的粥碗，最顶上那盒还露着点油纸，被雪浸得软塌塌的。她抬手推结界，仙力刚碰到屏障就“咔嗒”响了声，显然沈清弦没设太复杂的禁制。
“师兄，我进来了啊！”她边喊边迈进去，一抬头就看见莲台旁的身影——沈清弦背对着她，白袍下摆那片诛仙台的血渍早发黑了，还没洗；面前横放的烬霜剑落了层雪，他手攥着剑鞘，连指节都泛白，跟冻僵了似的。
“喊你好几声了，没听见？”云清瑶把食盒往他旁边一放，“啪”地打开盖子，热气裹着莲子香飘出来，“张师傅熬的，放了冰糖和蜜枣，你以前练剑累了，一次能喝两碗，忘啦？”
沈清弦没回头，也没吭声。云清瑶蹲下来，戳了戳他的白袍袖子：“你这半个月是把自己当冰雕了？王长老跟我吐槽，说他送的暖手炉都快冻成冰疙瘩了，你连碰都没碰。萧烬要是回来见你这样，指定得揪着你耳朵骂‘师尊你咋不心疼自己’，跟上次你感冒硬扛似的。”
提到萧烬，沈清弦的手指终于动了动。云清瑶赶紧舀了勺莲子羹，递到他嘴边：“先喝口暖暖胃，不然待会儿胃疼又得冒冷汗。上次你练剑受凉，萧烬蹲在旁边给你揉了半宿，边揉边骂‘师尊是傻子’，你还笑他手劲小，记不记得？”
沈清弦这才慢慢侧过头，眼底红血丝跟织了网似的，眼窝都陷下去了。云清瑶看着他这模样，心里软下来，却还是绷着劲挑明：“师兄，这儿没外人，你还要骗自己到几时？”
云清瑶（蹲在沈清弦面前，指尖点了点他的白袍）：“师兄，你还要骗自己到几时？”
“萧烬那孩子根本没真死，对不对？”她不等沈清弦开口，接着说，“上次我塞给他的假死药——青莲子磨的粉混灵泉水，喝了能断脉息三天，那药还是你让我准备的吧？当时你还特意叮嘱‘别让他知道是我安排的’，怕他演砸，是不是？”
沈清弦喉结动了动，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垂眼盯着那碗莲子羹。云清瑶就知道猜中了，笑了声：“我就说嘛！你哪舍得真杀他？他刚进仙门偷摘你灵莓，被你抓了现行，你还帮他打掩护，跟掌门说‘是灵莓自己掉的’；后来他练剑摔断腿，你把宗门大会都推了，天天守着给他敷药，连灵果都得剥了皮喂他……这么疼他，怎么可能下狠手？”
“诛仙台那剑，你故意刺偏的吧？”云清瑶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压低，“我当时在台下看得清楚，你手都抖得跟筛豆子似的，剑刚碰到他胸口就收了劲，也就划了道浅痕，连金丹都没碰着。你嘴角那血，是自己憋的吧？为了演得真点，连自己都坑，傻不傻？”
这次沈清弦终于开了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他……在魔渊。”
“我早猜到了！”云清瑶拍了下手，“魔渊虽然乱，但能躲着仙界那些老顽固，还能让他好好练《魔心鉴》——你早算好了吧？让他先去那边闯闯，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是不是？”
沈清弦没说话，云清瑶就把莲子羹往他手里塞：“别一个人扛着了，你以为装‘道心破碎’能骗过所有人？凌昊那老东西早就起疑心了，天天在雪峰附近晃悠，跟偷灵果的贼似的。”
“凌昊？”沈清弦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看她。
“可不就是他！”云清瑶想起这事就乐，“前几天他偷偷去灵果园，想摘点灵莓讨好掌门，结果刚爬上去，就被园子里的灵猴抢了兜帽！那灵猴还拿着他的兜帽荡秋千，凌昊气得跳脚，又不敢喊，怕被弟子看见，只能蹲在树底下等灵猴玩够了扔下来——我路过的时候，他正光着脑袋擦头发，头发上还沾着灵猴扔的果子皮，脸绿得跟蛤蟆似的！”
沈清弦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云清瑶赶紧趁热打铁：“你放心，我跟王长老约好了，他白天盯着凌昊，还带了瓜子，边嗑边盯；我晚上来守着，保证不让那老东西靠近结界半步。他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他被灵猴抢兜帽的事捅出去，让全仙界都知道，凌昊长老连只猴子都斗不过！”
沈清弦握着莲子羹的手终于松了点，云清瑶又说：“你好好吃饭，好好养神魂，别总胡思乱想。萧烬那孩子机灵，在魔渊肯定饿不着，说不定还能找到比灵果甜的东西——他以前就爱到处找甜的，连你藏在竹屋梁上的蜜饯都能找着，你还担心啥？”
她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塞到沈清弦手里：“这里面是凝神丹，张师傅用千年灵芝炼的，每天吃一颗，能稳住神魂。我明天再给你带桂花糕，萧小子以前总说‘师尊吃了桂花糕心情就好’，我让张师傅多放糖，跟他以前烤糊的那个味儿差不多。”
云清瑶收拾好空食盒，站起来拍了拍雪：“我先走了啊，有事就用传讯符喊我，别一个人扛着。凌昊那边有我和王长老盯着，你放心。”
她走到结界边，又回头看了眼——沈清弦正拿着勺子，慢慢舀着莲子羹喝，虽然动作慢，却总算肯吃东西了。云清瑶笑了笑，转身出去，心里琢磨：“下次带点萧烬爱吃的芝麻糖糕，说不定能让他多喝两碗粥——那孩子以前吃糖糕总沾得满脸都是，沈清弦还得帮他擦脸，想想就觉得好笑。”
结界里，沈清弦喝着温热的莲子羹，甜意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慢慢驱散了身上的寒气。他摸了摸怀里的凝神丹，又看了眼莲台上萧烬的“肉身”，心里终于松了点——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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