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粉色碎屑被黑色沙粒彻底吞没的刹那,沙漏中央突然漾开一层极淡的光晕,几行字在光里浮显出来………
像被风吹散前的最后一缕烟:“执念如沙,握则漏;救赎若光,迎则明;安息非留,念则存。”
江妄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指尖下意识地看向断戒内侧那道熟悉的刻痕。
这枚断戒是江影离世前最后留在他手里的东西,却至今透着解不开的诡异——裂痕边缘泛着种非银非铁的暗青,像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更让他心头发沉的是,断口处总缠着股若有似无的寒气,只有在江影的线索出现时,才会骤然发烫,就像是在提醒着江妄注意。
“是江影的气息。”婉娘的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指尖悬在沙漏上方,仔细盯着那些随时会消散的字,“这顾砚山的典当里,缠着江影的微光——她又在给您留线索了。”
话音未落,断戒突然烫得像团火。江妄猛地攥紧拳,戒面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那道暗青裂痕里仿佛有细蛇在钻,窜得他指节发麻。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而这次,那行字里的“光”字最后一撇拖得极长,像要刺破沙粒——那是江影小时候偷拿他毛笔练字的习惯,写“光”字总爱把捺脚拉成道锐痕,说“这样才能劈开黑暗”。
断戒又烫了一下,比刚才更烈,像在嗔怪他走神。
他盯着沙漏里不断下沉的黑色沙粒,那些粉色微光明明灭灭,像极了江影小时候举着萤火虫说“哥你看,光再小也能照亮黑暗”。
“这几个字既是说顾砚山,也是在告诉他们。”
沙漏里的字迹彻底消散,粉色微光沉入沙底。
江妄把断戒贴着掌心,暗青裂痕里的寒气又漫了上来。
他低头摩挲着那道痕,忽然想起找到戒指那天,戒面沾着的不是血,是种黑色的黏液,见光就化成了烟,只在裂痕里留下这抹化不开的青。
“把这些线索再重新拼凑一下。”他起身时,声音里的冰碴化了些,“把顾砚山的典当过程再理一遍,看看她在这次典当里,还有没有留下还没说的话。”
婉娘应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枚断戒随着他的手轻轻摆动,暗青裂痕偶尔闪过丝微光,像江影藏在黑暗里的眼睛。
她忽然懂了,这戒指的断裂或许不是结束,是江影故意留下的缺口——让光能渗进来,让他能顺着这道痕,一步步摸到邪恶力量的根,也摸到她未说出口的牵挂。
而江妄攥着断戒的手,指腹反复碾过裂痕,像在确认什么。
有些谜不必急着解,他知道,只要戒面还会发烫,只要这些线索还在,他就离真相、离江影,更近一分………。
当顾砚山推开永夜当铺厚重的大门时,指尖突然窜过一阵尖锐的麻意,像有无数细针顺着指缝往里钻。
下一秒,所有知觉骤然抽离——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还悬在耳边,掌心却已感觉不到门板的沉,指腹也摸不到木头的糙。
他眼前猛地一黑,像被人蒙了块浸了水的黑布,膝盖一软便向前栽倒。
意识坠向深渊的最后一瞬,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后脑勺传来钝钝的疼,却连这点痛感都像隔了层棉花,模糊得抓不住………。
“顾先生,还没下班啊!”
巡夜人的吆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破了混沌。
顾砚山猛地睁开眼,额前的碎发粘在汗湿的皮肤上,后脑勺的钝痛还在隐隐作祟。
他还坐在工作室的青石板地上,背靠着那尊未完成的木雕,底座的小手印正对着他的眼睛,在暮色里泛着浅淡的黑。
脚边的刻刀、堆成小山的木屑、墙角散落的半成品……全是他“走神”前的样子。
“原来是……睡着了?”他抬手按了按后脑勺,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麻,像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压麻了神经。
他猛地回头,工作室中央的地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幽蓝的光晕?刻刀还躺在木屑堆里,半成品的木雕静静立着,底座的小手印在月光下泛着浅淡的白。
刚才那阵天旋地转,大约是蹲得太久,又被思念缠得发昏,竟靠着木雕盹了过去。永夜当铺…?蓝色光晕…?用触觉换重逢…?
顾砚山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薄茧还在,虎口的疤痕也在,只是指尖有些发僵,大概是盹着时压到了胳膊。
他试着捏了捏拳头,指节“咔嗒”作响,知觉明明是在的。
巷口的吆喝飘了过来,那句“顾先生,还没下班啊”,连巡夜人拖沓的脚步声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哪有什么时间流逝?分明就是一瞬间的走神,一场被悔恨泡透的幻梦。
他捡起脚边的刻刀,想借着雕木头醒醒神。刀锋刚碰到樟木,他却倏地顿住了。
指尖落在刀把上,像握着块陌生的石头。没有熟悉的纹路,没有木头的温润,甚至分不清是自己攥着刀,还是刀“挂”在手上。
那层发僵的麻木,不知何时已漫过整个掌心,凉丝丝的,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顾砚山的心猛地往下沉。
他又去摸木雕底座的手印,指腹划过樟木的纹路,竟像摸着块磨砂玻璃,连“光滑”与“粗糙”的界限都模糊了。
巡夜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他盯着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捏过林晚棠鬓边的碎发,曾托着念念刚学会翻身的小身子,此刻却像两截装了关节的木头。
幻梦……真的是幻梦吗?
他抬手摸向掌心,指腹触到木头的纹路,依旧是那层麻木的厚茧,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羽毛笔的冰寒,还有……念念笑脸消散前那缕转瞬即逝的暖。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后脑勺的钝痛还在,可掌心那片冰凉的麻木,却比任何疼痛都更让人心慌。
顾砚山跌坐在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这不是梦。那卷泛着海水腥气的契约,那支吸血般的羽毛笔,还有婉娘眼尾那对像要振翅而起的凤凰羽翼……全是真的。
他真的用触觉,换了每月月圆之夜能触碰到孩子的灵魂跟感受孩子掌心的温度,顾砚山笑了,这一切都值得了,他觉得没有任何东西比再次能拥抱孩子更重要了。
第一个月圆夜来得比想象中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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