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的事,像一口悬在全家头顶的铡刀,迟迟没有落下。
这几天,王秀兰不再骂骂咧咧。
大伯母王氏更是连屋都不敢出。
张山和张海两个半大小子,也破天荒地没再偷懒,捧着书本的样子比谁都认真。
每个人都在等。
这天村口的大喇叭突然“滋啦——”一声。
是村长张卫国那洪亮的嗓门。
“喂喂!全体社员请注意!全体社员请注意!”
村子里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喇叭里先是说了几句关于冬小麦防冻的注意事项。
就在众人以为又要老生常谈,准备散了的时候,张卫国的声音激动起来。
“下面,播报一则特大喜讯!”
“我村,张建军同志的女儿,张勤同学,在本次期末统考中,力压全区所有学生,以总分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荣获全区第一名!”
“为我们向阳镇,张家庄大队,争得了天大的光荣!让我们为张勤同学,热烈鼓掌!请张勤同学听到后到学校领取奖励!”
话音刚落,王秀兰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水溅了她一裤腿,她却浑然不觉。
“闺女!”
张建军从墙根底下蹦了起来,几步冲到张勤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
“走!咱领奖金去!我闺女是全区第一!”
他嗓门大得,半个村子都听见了。
他陪着张勤往学校走,一路上,所有村民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这张建军运气咋这么好,能生出这么聪明的一个娃啊!
“建军啊,你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不是嘛!全区第一!咱们镇上多少年没出过这种状元了!”
张建军听着这些话,一个劲儿地傻乐。
校长办公室里,周正国早就泡好了茶等着了。
看见父女俩人来了,立马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推了过去。
“拿着!二十块!全区的奖金,比市里都大方!还有镇上奖励的八块,公社奖励四块!”
三十二块!
张建军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这可是他大半年的工分!
“小勤啊,”周正国把张勤的语文卷子抽了出来,“你知道你这次,是怎么赢的吗?”
他指着卷子最后一页的作文。
“你数学满分,这不稀奇。可语文,你也拿了满分,还比别人多拿了五分!”
“五分?”张建军愣了。
“对!区里教研组的老师,为了你这张卷子,专门给咱们学校打了电话!他们说,今年全区考双百的孩子,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多个!可你的作文,立意,文笔,还有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是独一份的!”
“教研组的老师们开了会,一致决定,破格!给你加五分的卷面整洁分!就是这要命的五分,让你把所有人都甩在了后头!”
周正国还从抽屉里又拿出两个崭新的钢笔礼盒,外加一瓶英雄牌的蓝黑墨水。
“这还没完!你是咱们镇,不!是咱们公社自打建国以来,头一个全区第一!镇上和大队上开了会,特批!给你追加奖励!”
张建军看着那两支在阳光下闪着光的钢笔。
这可是钢笔!文化人才能用的金贵玩意儿!
他正晕乎着,就听见校长周正国说道:“区里奖励二十,镇上奖励八块,咱们大队,再奖励四块!笔和墨水,另算!”
三十二块!
张建军拿到信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行!这钱绝不能让老娘知道!
一旦知道,分家就彻底泡汤了,他闺女就真要给张山张海挣彩礼去了!
张建军赶紧对校长说:“校长……您看,这……这是不是太多了点?要不,咱……咱就低调点?这奖金的事,就别往外头嚷嚷了,成不?孩子还小,怕她骄傲。”
周正国哪里知道他这点心思,听到这话,立马不乐意了。
“胡闹!张建军同志!你这是什么思想觉悟?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这是荣誉!是给咱们向阳镇、给咱们张家庄大队脸上贴金的大好事!”
周正国站起身,指着窗外。
“镇上和大队上的意思,就是要大张旗鼓地宣传!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读书有什么用!让那些不愿意送自家娃儿上学的,都睁大眼睛瞧瞧!你闺女就是咱们的活榜样!”
“再说了,晚了!不出意外,这会儿村里的大喇叭,早就把这喜讯传遍了!”
张建军愣在那儿,手里的信封都快捏出汗来了。
完了。
他揣着那个滚烫的信封,领着张勤往家走。
还没走到村口,就感觉全村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他们父女俩身上。
“建军!广播里说的,是真的假的啊?”
“我的老天爷!区里真给了二十块?”
“我听着还有镇上的八块和大队的四块呢?加起来……那得多少钱啊!”
一句句议论,张建军想躲都躲不掉,只能脸上挂着笑,挨个回应。
“是!是真的!”
“我闺女!有出息!”
全村人都被这个数字震住了。
三十二块!
这小勤丫头,安安静静地念了几天书,挣回来的钱,比村里最壮的劳动力累死累活干一年挣得还多!
这哪是读书,这分明是屋里坐着就能捡钱啊!
正走着,路边院子里冲出一个人,是招娣她爹。
他一把拦住张建军,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懊悔,搓着手说道:
“建军……建军兄弟!你家小勤真是太争气了!”
他一咬牙,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
“我决定了!开学我就领着俺家招娣去报名!砸锅卖铁,也得让她念!”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原本还在犹豫的家长,也跟着活泛起来。
张建军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村民,好不容易走到自家院门口。
脸上那点得意的笑,立马就没了。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又抬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院门。
门后面,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
当王秀兰听清“三十二块”这个数字时,她从凳子上蹦起来。
脸上因分家而生的阴霾被一种扬眉吐气的狂喜冲得一干二净!
“不分了!这家说啥也不分了!”
她得意地看着全家,“三十二块!看老三那个城里亲家母,还敢不敢拿眼皮子夹咱!这钱,我收着!小勤以后就是咱家的金疙瘩!”
“蠢货!”
一直沉默的爷爷张老四,把烟袋锅子往桌上重重一磕。
王秀兰的叫嚣戛然而止。
“你是想把老二和老三一家子,从咱老张家的门里头,活生生推出去?!”
张老四的声音不大,每个字都往地上砸一颗钉子。
“你再这么拎不清,老二寒了心,老三也得跟着寒心!到时候,你就守着你那两个宝贝大孙子过去吧!我看到时候谁管你!”
他冷哼一声继续道:“一把年纪了,还想下地给你那俩不成器的孙子,挣两份娶媳妇的彩礼钱?!”
王秀兰身子一晃,刚才的气焰全没了。
张老四的目光落在张勤身上。
“小勤,是咱老张家以后最大的脸面!是顶梁柱!你敢动她的钱,就是断咱老张家的根!我老头子,第一个不答应!”
王秀兰彻底蔫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老头子,我听你的。”
张勤看着这一幕,知道这道坎算是暂时过去了。
她甜甜一笑,从信封里抽出两张崭新的五元大钞,递到王秀兰跟前:
“奶,这次我挣得多,就多交五块伙食费。剩下的五块,您拿着,给全家改善伙食。”
王秀兰眼睛一亮,一把将钱抓过去,嘴里乐开了花:“还是我大孙女懂事!”
分家的风波暂时被三十二块钱的巨款压了下去。
晚饭的时候,张建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正吃得起劲。
桌子底下,小腿被人踹了一脚。
他动作一顿,抬眼就对上了媳妇儿林文静递过来的眼色。
张建军立马想起来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儿没办。
他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放下搪瓷碗。
碗底和桌面磕出“当”的一声轻响。
“爹,娘。还有个事儿,得跟你们说一声。”
他看了一眼林文静:“上回小勤拿了数学竞赛第一,文静不是给她娘家写信报喜了嘛。”
“前几天,信寄回来了。”
王秀兰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我那岳父岳母,高兴坏了!信里还夹了二十块钱,说是给小勤买学习资料的!还特意嘱咐,说今年教育上可能有大变动,让咱们无论如何,都得趁着过年,带小勤回省城一趟!”
二十块!
王秀兰的眼睛都亮了,刚想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去省城,那来回的路费和礼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张建军接着说道:“我瞅着,咱们也有三四年没回去了,于情于理都该去一趟。再说了,小勤现在出息了,也该带出去让外公外婆瞧瞧,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不是?”
“应该的,应该的!”
王秀兰的脸笑着,嘴上却盘算开了,“可这来回……”
“去!”
一直沉默的爷爷张老四,把碗放下,一锤定音。
“现在我孙女出息了,是该回去看看。”
他抬起头,扫了张建军和林文静一眼。
“文静娘家在省城,消息比咱们这山沟沟里灵通。既然信里提了,就不是小事。还有五天就过年了,你们这两天准备准备东西,别空着手回去,让人家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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