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教育厅副厅长办公室。
门被推开，张勤走了进来。
h省教育厅一把手周厅长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
他额头冒汗，这小祖宗怎么真的来了？今天肯定要捅破天了！
刘振华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他见过张勤在实验室里的疯狂，也见过她在商场上的杀伐果断。
但今天这种场面…
最镇定的是坐在主位上的王副省长。
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目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张勤。
十四岁。
全省理科状元。
现在，还是让半个h省领导层头疼的。
王副省长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
张勤走过去，坐下，腰杆挺得笔直。
清澈的眸子里没有紧张或惶恐。
小同学。王副省长开口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决定，现在已经惊动了半个h省的领导层？
张勤看着他：王省长，我只是做出了一个学生该做的选择。华大文大虽好，但不适合我。
不适合？周厅长终于忍不住了，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孩子！那可是华大！文大！全国最好的学府！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的地方！
他痛心疾首：这是你一辈子的前途！也是我们h省教育界天大的荣耀啊！你这样拒绝，让我们的脸往哪搁？
张勤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她说出了一句让整个办公室瞬间死寂的话。
周厅长，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我们h省的荣耀，和国家的未来，哪个更重要？
嘶——
周厅长倒吸一口凉气，脚步瞬间停住。
刘振华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太了解张勤了，这丫头从来不说废话，今天敢这么问，肯定是有备而来。
王副省长在桌面上轻敲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这个问题...太重了。
重到他们这些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狐狸，都不敢轻易触碰。
可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就这么问了出来。
你...你这是什么话？周厅长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
张勤没有理会他的失态，继续说道。
我查过资料，华大这些年毕业生，百分之六十选择出国。其中，承诺学成归国的，不到百分之十。
文大的情况，大同小异。
每说出一个数字，周厅长的脸色就白一分。
王副省长的眉头拧成了川字。这些数据他当然知道，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这些数据，你们想查，比我更容易。张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我只想知道，国家倾尽资源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为什么最后都成了别人的栋梁？
她站起身，走到周厅长面前，仰着头看他。
我们辛辛苦苦搞科研，是为了让这个国家追上别人。
可我们最好的大学，却在源源不断地为我们的对手输送人才。
周厅长，您管教育，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周厅长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不敢回答。
危言耸听！他只能色厉内荏地呵斥，这只是个别现象！大部分学生还是爱国的！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是吗？张勤发出一声冷笑，楼下华大和文大的招生老师，应该还没走吧？
她转头看向王副省长。
把他们请上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问问他们，这些年，他们最引以为傲的成果是什么？
王副省长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他深深地看了张勤一眼。
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他转向自己的秘书，声音低沉：去，把人带上来。
五分钟后，华大的金丝眼镜老师和文大的中年女教师被带进了办公室。
两人一头雾水，但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的王副省长时，立刻变得拘谨起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王省长好！周厅长好！他们以为这是省领导要亲自出面帮他们张勤。
天大的好事！
坐吧。王副省长指了指对面的长椅，语气温和得像在拉家常，今天请你们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学校的教学情况。听说，你们华大这些年，人才辈出啊。
金丝眼镜老师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腰杆都挺直了。
机会来了！
王省长您过奖了！他扶了扶眼镜，脸上藏不住的骄傲，我们华大，别的不好说，培养国际顶尖人才的水平，绝对是全国第一！
王副省长不动声色，比如说？
就拿我们物理系来说，去年毕业的李斌，直接被麻省理工全额奖学金录取！
还有计算机系的丁凯，现在已经是微软的核心工程师了！年薪十万美金！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我们校长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华大的学生，就是要占领世界各大名校！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国人的厉害！
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几位领导，脸色已经越来越沉。
旁边的文大女教师不甘示弱，连忙插话：我们文大也不差！我们历史系的陈教授，他最得意的门生，去年刚在哈佛大学拿到终身教职！这可是为国争光啊！证明我们国内的学术水平，已经得到国际认可了！
为国争光？
一直沉默的刘振华，突然冷笑一声。
请问，这位拿到终身教职的门生，他回国了吗？
女教师愣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回答：刘主任，话不能这么说。留在国外，才能更好地融入主流学术圈，发出我们中国的声音嘛！而且人家现在可是哈佛教授，身份地位多高！
说得好。
王副省长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
也就是说，你们两所大学，毕生追求的最高荣耀，就是把我们国家最聪明的孩子，送到国外，然后...不回来？
金丝眼镜老师和女教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们这才感觉到，气氛不对。
不...不是的，王省长，您误会了...
我没误会。
王副省长缓缓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你们的办学理念，很好。
好到让我这个h省的副省长，感到害怕！
我不敢把我们省的状元，我们省的未来，交到你们这种国际人才输送基地的手里！
我怕有一天，她在太平洋对岸，用我们教给她的本事，来对付我们自己！
王副省长指着门口：你们，可以走了。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给你们的校长。
就说我王顺安说的，h省的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为全世界培养人才的！
两人面如死灰，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
周厅长站在原地，浑身冰凉。他知道，出大事了。捅破天的大事。
振华。王副省长坐回椅子上，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你亲自来办。
刘振华立刻站直身体：
用省政府办公厅的绝密专线，直接打到京市。
王副省长闭上眼睛，声音里透着彻骨的疲惫与愤怒。
先打给教育部，再打给...中枢办公室。
刘振华心头一震。要直接捅到最高层！
告诉他们，我h省今年的理科状元，理科前五名，前二十名里的十个，集体放弃了华大、文大。
告诉他们原因！
就说，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国之栋梁，不敢去我们最好的大学读书！
因为他们害怕，在那里学到的不是报效祖国，而是背叛祖国。
王副省长的声音越来越沉重：
问问他们，这个国家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问问他们，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到底是在培养自己的栋梁，还是在为对手磨刀？！
半小时后。
京市，教育部。
一部红色电话疯狂响起。
接线员拿起电话，只听了三十秒，脸色就变得惨白，立刻冲向了部长的办公室。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通电话，打进了中枢的核心地带。
一场由一个十四岁女孩引发的教育界大地震，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当天下午，一份措辞严厉的调查令，从京市发出，直指国内各大顶尖学府。
一场席卷全国教育系统的风暴，已然成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勤，此刻已经回到了家里。
王副省长亲自让秘书开车送她回来的。
临走前，这位副省长看着她，神情复杂地说了一句：
孩子，谢谢你。
你给所有装睡的人，敲响了警钟。
张勤透过车窗看着省城的夜景，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今天的这场对话，将会改变很多东西。
但她不后悔。
有些话，必须有人说出来。
有些问题，必须有人面对。
当晚。
北方工业大学，校长办公室，灯火通明。
年过六旬的吴校长，手握着电话听筒。
电话那头，是h省的王副省长。
“……事情，就是这样。”
“吴校长，我把我们省，也是我们国家最宝贵的希望，交给你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倾尽所有，把他们培养成才！让他们知道，这片土地，值得他们奉献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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