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轰鸣在身后炸响，炽热的能量乱流裹挟着空间碎片，如同贪婪的巨兽之口，吞噬而来。
林凡的意识在剧痛和濒临崩溃的边缘摇曳，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残存的最后一丝力量。左臂死死抓住焦黑残破的右肩，防止其彻底断裂，混沌灵力在经脉中发出哀鸣，仅能勉强护住心脉和丹田。那丝寂灭法则在外部毁灭能量的刺激下，反而显出一丝诡异的“亲和”，如同游鱼归海，稍稍减缓了身后寂灭性能量对他的直接侵蚀。
“阿九……方向！”他在神识中嘶吼，声音微弱。
界灵的光晕已淡若萤火，但它与林凡神魂相连，感知未失。“左前…下方…空间壁障…最薄弱！”阿九的意念断断续续，指向能量夹层崩塌中撕裂的一道幽暗裂缝，那裂缝之外，并非坚实岩壁，而是混乱的空间乱流！
回控制室或找常规出口已绝无可能！唯有险中求生！
“走！”林凡毫不犹豫，燃烧所剩无几的本源精血，化作一道黯淡的血光，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撞向那道空间裂缝！
“噗嗤——”
仿佛穿过一层粘稠冰冷的水膜，随即是无尽的撕扯与颠簸。空间乱流如同无数把无形利刃，切割着他的肉身与神魂。重伤之下，他几乎瞬间就要失去意识。关键时刻，炼化墟晶获得的那一丝寂灭特性再次发挥作用，它像一层薄薄的保护膜，让周围狂暴的空间之力对他产生了一丝“忽视”，仿佛将他视作了混乱的一部分，而非需要彻底撕碎的外来者。
但这“保护”微乎其微。林凡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识海如同被风暴席卷，墨渊残魂所在的那点微光被深深埋入黑暗，阿九也彻底失去了声息，陷入深度沉眠。
不知在混乱中漂泊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猛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将他从乱流中“吐”了出去。
砰！
身体重重砸落在坚硬的物体上，剧烈的震动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眼前彻底一黑，陷入昏迷。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他模糊地感知到自己似乎落在了一片粗糙的礁石上，咸涩冰冷的海水拍打着他残破的身躯，远处隐约传来模糊的人声与……某种大型海兽的低沉嘶鸣。
……
就在林凡于未知之地昏迷的同时，碧波水府所在的海域，已然天翻地覆。
轰隆隆——！！！
巨大的漩涡在海面上形成，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原本水府入口所在的区域，海水如同沸腾，喷涌出混乱的灵光和破碎的建筑残骸。一道道狼狈的身影从中激射而出，个个带伤，面色惊恐，头也不回地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海天城方向，数道强大的神识横扫而来，带着惊疑与凝重。
“碧波水府……真的毁了？”
“府倾之劫！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里面的人……十不存一！”
侥幸逃出的修士，带出了水府崩塌前最后的恐怖景象，以及那个响彻灵魂的“府倾”警报。关于水府崩塌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归咎于归墟的阴谋彻底爆发，有人猜测是某件重宝出世引动了核心禁制，但亦有零星的消息，关于一个在关键时刻“延迟”了府倾，却又疑似触发警报的“神秘人”。
幽冥圣教的巡察使血鸠真人，悬浮于远处高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一枚血色玉符正在微微发光，里面传来了教中长老临死前最后传回的模糊影像——一个青年，在控制室引发的异象，以及其后干扰能量节点的疯狂举动！
“林凡……又是你！”血鸠真人几乎将玉符捏碎，眼中杀意沸腾。此子不仅屡次从圣教手中逃脱，如今更是疑似毁了一处可能存有对抗归墟关键传承的上古水府！虽然水府崩塌也重创乃至灭杀了大量进入者，但让林凡再次逃脱，并可能带走了澜沧水府的核心传承，这是圣教，是顾玄溟大人绝对无法容忍的！
“传令下去！”血鸠声音冰寒，“封锁东南海域所有航道，严查所有伤势沉重、形迹可疑者！重点关注空间波动异常区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幽冥圣教的阴影，如同一张大网，悄然撒向这片刚刚经历剧变的海域。
……
与此同时，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一片被浓郁死寂之气笼罩的深渊——玄冥窟深处。
一双仿佛蕴含无尽幽冥的眼睛骤然睁开，周遭澎湃汹涌、试图冲击化神关隘的恐怖能量为之一滞。
顾玄溟微微蹙眉，他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同宗同源却又带着令他厌恶气息的波动，通过某种冥冥中的因果联系传来。那是他亲手废掉、种下追踪印记的林凡的气息，但这气息之中，竟夹杂了一丝……属于“那边”（归墟）的力量？而且，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涉及空间与寂灭的剧烈动荡。
“小虫子……你的际遇，倒是出乎本座的预料了。”顾玄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并未太过在意。蝼蚁再怎么挣扎，也难逃被碾碎的命运。当务之急，是冲破化神之境。届时，一切恩怨，皆可随手抹平。他重新闭上双眼，更加磅礴的力量开始向那无形的瓶颈发起冲击。
……
未知海岸，礁石洞窟。
林凡是被伤口的剧痛和喉咙火烧般的干渴唤醒的。
意识回归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钻心的疼痛。右臂完全失去知觉，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焦黑扭曲，经脉多处断裂堵塞，丹田内的混沌元婴也黯淡无光，萎靡地蜷缩着。业火红莲和功德金光消耗殆尽，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重新凝聚。阿九和墨渊前辈更是感知不到任何回应。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这是一个被海水冲刷形成的狭小礁石洞窟，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洞外传来规律的海浪声，以及更远处隐约的、类似港口码头的喧嚣。
“这里是……”他试图调动神识探查，却引来识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只能作罢。
挣扎着用左臂撑起上半身，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态，心沉到了谷底。伤势比预想的还要严重，尤其是右臂和道基的损伤，没有天材地宝和长时间的静养，恐怕难以恢复。更要命的是，他体内那丝寂灭法则，在失去了其他力量的制衡后，似乎开始缓慢地、自发地侵蚀他的生机，虽然速度极慢，但如同附骨之疽，难以驱除。
“必须尽快疗伤，弄清楚这是哪里，并找到压制寂灭侵蚀的方法……”林凡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稍振。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疗伤丹药服下，药力化开，稍稍缓解了部分伤势，但对于道基和右臂的损伤，效果甚微。
他靠在冰冷的礁石上，回忆着水府崩塌前的最后一幕。自己冒险干扰能量节点，延迟了府倾，然后借助空间裂缝逃生……看来是成功了，但落点未知，且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洞窟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两个粗犷的对话声，由远及近。
“妈的，真晦气！好不容易等到水府出世，屁都没捞着，差点把命搭进去！”
“谁说不是呢！听说里面死了八九成的人！都是那个该死的‘府倾’程序！”
“嘘……小点声！听说幽冥圣教的人正在到处搜查，好像在找什么人……”
“找谁？难道水府崩塌跟他们有关？”
“谁知道呢……反正最近不太平，咱们捞完这一票，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林凡心中一凛！幽冥圣教的动作好快！而且这里似乎离海天城或者事发海域并不远！
他屏住呼吸，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岩石般静止。
那两个声音在洞窟外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歇脚。
“对了，老大让咱们留意海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漂浮物或者受伤的人，说不定是水府里逃出来的肥羊……”
“这荒僻礁石滩，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啥……嗯？”
话音未落，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惊疑：
“老三，你看那洞里……是不是有血迹？”
林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洞外的脚步声，朝着他藏身的洞窟，一步步逼近。
危机，从未远离。刚刚脱离空间乱流的他，转眼又陷入了新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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