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翻了个身,枕头被她压出一道歪歪的印子。她没睁眼,手却摸到嘴边,像是在梦里找点心。
外头走廊有脚步声,由远到近,又慢慢走远。
屋里静了会儿。
门“吱”地开了一条缝。
知意闪进来,鞋都没换,直接走到软榻前,压低声音:“抓到了。”
沈悦这才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哪个?”
“花轿那天想靠近的小厮。”知意站直了,“我查了进出账,他当天根本没登记,是偷偷穿中庭过来的。”
沈悦坐起来,顺手把被子拉高一点:“人呢?”
“关在杂役房后头的小屋。”知意说,“我带了两个丫头,亮出左相府的暗印文书,他立马就抖了。”
沈悦点头:“说了什么?”
“说是张嬷嬷让他干的。”知意声音更轻,“要他在回廊那儿假装摔倒,打翻灯笼,让花轿乱一下。要是新娘子踩空跌下来,就说她不稳重,进门前就失仪。”
沈悦冷笑一声:“就为了看我出丑?”
“嗯。”知意看着她,“但他话没说完。”
沈悦挑眉:“什么意思?”
“他提张嬷嬷的时候,眼神不对。”知意说,“不是怕,是……忌讳。好像还有谁比张嬷嬷更让他怕。”
沈悦盯着帐子顶,没说话。
知意接着说:“而且这事太小了。前面毒针、迷香,哪一桩不是要命的?现在就为了摔你一下?不合常理。”
沈悦点点头:“你觉得他还藏着什么?”
“肯定有。”知意说,“我没逼他,怕他咬死不说。现在只对外说他病了,请假歇着。实际上有人日夜盯着,他见谁、说什么都记着。”
沈悦嗯了一声:“张嬷嬷那边呢?”
“还在正常当差。”知意说,“但我在杂役房安了人,打听他俩有没有私下碰过面。另外,我还调了夜巡的名单。”
“查到什么?”
“张嬷嬷有个侄子,在大婚那晚守东廊。”知意说,“就是新房窗外那段。”
沈悦眼神动了下:“东廊?”
“对。”知意点头,“按规矩,那地方只有主院的人能去。一个杂役值夜守那儿,没人报备,也没留记录。”
沈悦慢慢躺回去:“所以你不光信不过小厮,也不信张嬷嬷?”
“我不信的是背后那个让她动手的人。”知意说,“她一个老嬷嬷,敢在靖王府闹事?除非有人撑腰。”
沈悦闭上眼:“那就别动她。”
知意一愣:“不动?”
“让她活蹦乱跳。”沈悦说,“她要是突然被罚,后面的人立马就躲了。我们现在要的是——鱼自己游出来。”
知意笑了:“明白。我这就让人传话出去,说王爷已经知道有人想害少夫人,正在查。”
沈悦睁开眼:“传得越难听越好。”
“是。”知意应了,“还有一件事。我让人翻了厨房最近三天的食材单子,发现安神汤用的莲子是府里发的,但百合是外头采办的。”
沈悦皱眉:“谁批的?”
“张嬷嬷签的字。”知意说,“理由是‘补库存’,可库房明明还有存货。”
沈悦冷笑:“又是她。”
“要不要查这百合?”知意问。
“先别。”沈悦说,“等她再动一次手。我们抓现行。”
知意点头:“我已经安排好了。厨房有人是我信得过的,百合一进锅,立刻留样。药房那边墨情也盯上了,只要药材异常出入,马上报我。”
沈悦嗯了一声:“书诗呢?”
“她在整理内院章程。”知意说,“准备等王爷回来当面交给他。以后咱们吃什么、用什么、见谁不见谁,都写得清清楚楚。”
沈悦嘴角翘了下:“挺好。省得天天有人送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进来。”
知意顿了顿:“诗画那边也查了,那碗安神汤里的皂角粉,是从西偏院一个老妈妈手里买的。那老妈妈说是张嬷嬷让她代买,给了双倍钱。”
沈悦哼了一声:“层层转手,真当没人查得出来?”
“她们以为底下人不会说话。”知意说,“可我在门房、灶上、洗衣处都安了眼线。谁拿钱、谁传话、谁改单子,一笔笔都记着。”
沈悦翻了个身,脸朝里:“让他们继续演。”
知意轻声说:“小厮那边,我让他听见我们急着要证据。他要是真被逼急了,说不定会主动去找张嬷嬷求救。”
沈悦没回头:“你就等他动。”
“是。”知意说,“我还让线人放风,说靖王已经下令彻查,第一个供出主谋的,可以免罪。”
沈悦笑了下:“他会慌的。”
知意停了会儿:“主子,你不恨他们?”
沈悦沉默了几秒。
她抬起手,看了看指甲:“恨?没意思。我现在吃得好,睡得香,嫁妆也回来了。他们想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反正最后倒霉的不是我。”
知意低头:“奴婢明白了。”
“你们不用替我生气。”沈悦说,“你们只要帮我活得舒服就行。”
知意轻声说:“我们会的。”
沈悦没再说话。
知意退到门口,手扶上门框,又回头:“主子,你想吃什么?厨房一直温着粥和点心。”
沈悦闭着眼:“豆沙桂花糕。”
“好。”知意答应,“我让她们现在做。”
她轻轻关门,走了。
沈悦躺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
那里藏着一把小剪刀,刃口很薄。
她摸了摸,又放回去。
外面天色有点暗了。
窗缝漏进一丝风,吹得帘子晃了一下。
沈悦翻了个身,脸朝外。
她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睛很亮。
没多久,门又开了。
这次是诗画。
她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沈悦问。
“厨房的采买账有问题。”诗画走过来,“最近三个月,油盐菜米报损率平均十七成。”
沈悦坐起来:“十七?哪有这么高的?”
“就是。”诗画说,“一担白菜,报损七成,说是路上颠坏了。可我派人去问送货的,人家说一车货完好无损。”
沈悦冷笑:“贪得够狠。”
“最可疑的是,这些报损的单子,都是张嬷嬷签字的。”诗画说,“而且她每次都选在月初交,赶在巡查之前。”
沈悦眯起眼:“她不止想害我,还想捞钱?”
“不止。”诗画说,“我查了她经手的几笔药材采购,价格高出市价三成。药房的人说,那些药根本没入库。”
沈悦靠回软垫:“看来她是早就在动手了。”
诗画点头:“要不要现在揭出来?”
沈悦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等她再签一张单子。”沈悦说,“我们要的不是她贪了多少,是她背后是谁让她这么干的。”
诗画明白了:“你是说,有人在保她?”
“不然一个老嬷嬷,敢这么明目张胆?”沈悦说,“她背后那个人,才是关键。”
诗画收起册子:“那我继续盯。”
“嗯。”沈悦说,“顺便查查她每月初一都见谁。”
诗画应了声,转身要走。
刚到门口,又停下:“对了,墨情说新做的安神香没问题,今晚可以用。”
“好。”沈悦说,“让她多放点艾草。”
诗画点头,开门出去了。
屋里又安静下来。
沈悦躺回去,手搭在肚子上。
她没睡,眼睛一直睁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是脚步声。
两双鞋,一重一轻,往东廊去了。
角落里,一个小丫鬟从屏风后探头,迅速写下一行字:
戌时三刻,两人同行,方向东廊第三间。
她收起纸条,缩回去。
床上,沈悦翻了个身。
她一只手伸出来,抓了抓枕头。
嘴里嘟囔了一句。
“……桂花糕……要热的……”
下一秒,手指突然收紧,攥住了枕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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