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顾夜宸那句“什么事?”像一道冰冷的催命符,悬在林微的头顶。她的喉咙发紧,大脑飞速旋转,寻找着一个既能含糊过去,又不至于引发他怀疑的理由。
“是……是关于毕业创作的事。”她最终选择了部分实话,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细微的沙哑,“董教授布置了新的小组任务,讨论了一下……初步的方向。”
她刻意模糊了“小组”和“成员”这两个最关键的信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喉咙。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让林微感到煎熬,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汩汩声。
“嗯。”几秒后,顾夜宸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出来吧。”
没有追问。
林微几乎要虚脱般地松一口气,但悬着的心却并未完全落下。他这反应,是信了?还是根本不在意细节?
她不敢多想,连忙应道:“好,我马上出来。”
挂断电话,她几乎是跑着冲出了教学楼,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直到坐上那辆熟悉的黑色慕尚,看着车窗外的校园景色开始倒退,她才感觉那扼住喉咙的紧迫感稍微缓解了一些。
陈默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林微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隐瞒的种子已经种下,而她不知道,这颗种子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破土而出,带来怎样的风暴。
接下来的两天,林微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她与沈亦白的沟通严格遵循着“线上为主,公共场合为辅”的原则,甚至每次去图书馆或者公共画室讨论,她都会刻意选择人流量最大的时间段和位置,并且尽可能地缩短时间。
沈亦白显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紧绷,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讨论只聚焦于专业问题,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或关心,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最普通的合作同学。这种刻意的距离感,让林微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天下午,他们约在学校专门用于大型装置讨论的公共工作坊。这里空间开阔,有不少其他小组的同学也在忙碌,人来人往,符合林微所有的“安全”要求。
他们需要确定最终装置的骨架结构和主要材料。沈亦白带来了详细的建筑结构图,铺在宽大的工作台上,正指着图纸上的某个节点,低声向林微解释着承重和力学的原理。林微听得十分专注,微微蹙着眉,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
阳光从高大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他们认真讨论的侧影。从某些角度看,他们的距离确实很近,因为需要共同审视图纸,头几乎要碰到一起。
就在这时,工作坊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林微正沉浸在对一个结构难题的思考中,并未立刻察觉。直到感觉周围似乎瞬间安静了许多,一种熟悉的、如同被猛兽盯上的冰冷压迫感自身后袭来,她才猛地抬起头,循着那令人心悸的感觉望去——
工作坊入口处,顾夜宸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气场强大,与周围充满青春和散漫艺术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深邃的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便锁定了工作台前的林微和沈亦白。
那一刻,林微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顾夜宸的目光,先是落在林微那张写满惊愕和慌乱的脸上,随即,缓缓移向她身旁的沈亦白,以及两人之间那幅摊开的、画满了标注的结构图纸上。
他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冰封。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到来而骤然降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工作坊,此刻落针可闻。所有同学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在门口那个气场骇人的男人和工作台前那对“惹眼”的男女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顾夜宸迈开长腿,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地朝着他们走来。皮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微紧绷的神经上。
他走到工作台前,目光扫过图纸,最后定格在林微苍白的脸上。
“看来,顾太太的‘学业’确实很忙。”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空气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忙到需要……如此‘近距离’地,深入探讨?”
他的话语里,“顾太太”和“近距离”这两个词,被他用一种极其缓慢而清晰的语调念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浓烈的占有欲。
林微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无所遁形。
沈亦白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挡在了林微身前半个身位,姿态不卑不亢,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顾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在讨论毕业创作的装置结构,这是正常的学术交流。”
“学术交流?”顾夜宸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他的目光终于从林微身上移开,如同审视货物般上下打量着沈亦白,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沈公子对‘学术交流’的尺度,似乎有独到的理解。”
他向前逼近一步,虽然身高与沈亦白相仿,但那强大的、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却让沈亦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过,”顾夜宸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的、危险的警告,“我建议沈公子,还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属于自己的‘学术’上。毕竟,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的话,如同最后通牒,带着冰冷的威胁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林微站在沈亦白身后,听着顾夜宸那充满侮辱和警告的话语,看着他如同扞卫领地般的强势姿态,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一件需要他时刻看守、不容他人觊觎的私人物品吗?
沈亦白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他依旧维持着风度,没有动怒,只是平静地回应:“顾先生,我尊重您是林微的丈夫。但请您也尊重我们作为学生的学术自由。我和林微之间,只有纯粹的合作关系。”
“丈夫”两个字,似乎微妙地刺激到了顾夜宸。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锐利,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僵。
他没有再理会沈亦白,目光重新落回林微身上,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讨论结束了。跟我回去。”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径直朝工作坊外走去。
林微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她能感受到身后沈亦白复杂的目光,也能感受到周围同学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审视和议论。
她知道,她没有选择。
在顾夜宸那绝对的控制欲面前,她的任何解释和反抗,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她低下头,甚至不敢看沈亦白一眼,像一只被主人强行拽回笼子的鸟儿,迈着沉重的脚步,跟上了顾夜宸那冷硬决绝的背影。
工作坊里死一般的寂静,在她身后蔓延。
而走在前面的顾夜宸,紧抿的薄唇和眼底那翻涌的、几乎要压制不住的黑色风暴,预示着这场由他亲自掀起的“视察”所带来的波澜,还远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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