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那片对称崩坏、只余残骸的浮山,李癫小队继续在光怪陆离的迷宫深处跋涉。紫色天空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般混杂、不断流淌变幻的奇异天幕,光线扭曲,将众人的影子拉扯成不断变化的抽象画。
脚下的道路也变得愈发怪异。他们时而行走在由无数本燃烧着幽蓝火焰的书籍铺就的“火径”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热量;时而踏足一片会随着心情变换颜色的“情绪地毯”,李癫一开心,脚下就一片灿烂金黄,石皮一发怒,周围就泛起赤红波纹;甚至有一次,他们穿过了一条由凝固的叹息和冻结的眼泪构成的“悲伤峡谷”,那股浓郁的悲意让铁木这样的坚毅巡林客都忍不住眼眶微红。
“这鬼地方,真是……什么奇葩都有。”石皮踩碎了一块试图模仿他脚步声的“回声石”,没好气地抱怨道。连番的荒诞遭遇,让他的神经都有些麻木了。
李癫却依旧精神抖擞,甚至可以说是亢奋。他如同一个走进宝藏库的探险家,贪婪地吸收、理解、并时不时地尝试“扭曲”着沿途遇到的各种奇葩规则。他用“喜”之情光强行让一片“忧郁苔藓”开出了不合时宜的灿烂小花;用《无序词典》的力量,把一条规定“只能倒立行走”的小路变得可以随便打滚通过;甚至尝试着用那枚“变数齿轮”去卡一个不断重复“开门-关门”动作的怪诞门扉的规则节点,结果那门扉勐地抽搐了几下,开始表演起了单腿跳……
他的“疯癫”在这种环境下非但不是劣势,反而成了最有效的适应工具和武器。队员们也从最初的惊愕、紧张,逐渐变得有些……习以为常,甚至偶尔还能在李癫的带领下,参与到一些无伤大雅的“规则戏弄”中,苦中作乐。
然而,这片迷宫的恶意,远不止于此。
当他们踏入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雾气稍微浓郁了些的山谷时,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直到铁木习惯性地射出一箭,探查前方雾气中的情况。
箭矢离弦,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射入浓雾。
然后……
噗嗤!
一声清晰的、利物入肉的声音,竟从他们身后传来!
众人勐地回头,只见队伍最后方的一名巡林客,大腿上赫然插着一支箭矢——正是铁木刚刚射出的那支!伤口处鲜血汩汩流出,那巡林客闷哼一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痛苦与茫然。
“怎么回事?!”铁木失声惊呼,“我明明是向前射的!”
李癫瞳孔勐地收缩,他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不是箭矢拐了弯,而是……因果被颠倒了!
在这个山谷里,结果先于原因发生!
几乎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李癫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他立刻明白,这是在未来某个时间点,他即将受到的攻击,其“结果”已经提前作用在了他身上!
紧接着,石皮身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爪痕;另一名巡林客手中的弓弦突然断裂;连铁卫734那坚固的装甲上都出现了几处凹陷和划痕!
攻击尚未真正到来,但受伤的“结果”已经呈现!这就是“因果倒置”的可怕之处,你甚至不知道攻击会从何而来,何时而来,就已经遍体鳞伤!
“所有人背靠背!防御姿态!这鬼地方的因果是反的!”李癫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和那种时空错乱的恶心感,厉声喝道。
队员们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但还是立刻执行命令,围成一个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翻滚的、似乎蕴藏着无尽恶意的浓雾。那名大腿中箭的巡林客也被同伴迅速拖到圈内,进行紧急包扎。
“老大!这怎么打?我们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石皮挥舞着石斧,对着空气怒吼,他身上又凭空多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仿佛被什么利刃擦过。
李癫大脑飞速运转。因果倒置……结果先于原因……这意味着他们现在承受的伤害,其“原因”还在未来。想要破除这种局面,要么找到并干扰\/消灭那个未来的“因”,要么……就用更强的力量,强行扭曲这片区域的因果规则!
第一种方法在此刻几乎不可能,他们连敌人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只剩下第二种!
“都坚持住!紧守心神!别被未来的恐惧支配!”李癫怒吼着,试图稳定军心。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管身上不断凭空出现的各种“结果”(淤青、划伤、内腑震荡感),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同时引动了情绪源核与《无序词典》!
情绪源核中,七情情光疯狂流转,尤其是“怒”与“我执”被提升到极致!他要以自身最强烈的情感和存在意志,去对抗这扭曲的因果!
而《无序词典》则被他全力催动,那蕴含着的“绝对无序”规则,正是这种僵化、倒置因果的天然克星!
“妈的!老子管你什么因果!在老子的‘现在’面前,未来的‘因’也给老子滚过来!”
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将自身那混乱、癫狂、却又无比坚定的意志,混合着《无序词典》的无序之力,化作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扰动规则的磅礴意念,狠狠地撞向这片山谷的虚空!他不是在攻击某个敌人,而是在攻击这片区域的规则本身!
嗡——!
整个山谷的雾气勐地剧烈翻腾起来,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那些已经发生在众人身上的“结果”——伤口、疼痛、损坏——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湖,仿佛信号不良的影像!
李癫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逆着时间的长河向上冲击,无数混乱的、属于未来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现:雾气中潜伏着的、由扭曲时空能量构成的隐形怪物正准备扑击;一道蕴含着湮灭属性的能量束正在蓄能;甚至还有他们自己未来可能做出的闪避动作……
“看见你们了!藏头露尾的鼠辈!”
李癫怒吼一声,凭借着《无序词典》带来的规则扰乱和自身强大的意志,他强行锁定了几个最清晰的、即将导致他们受伤的“未来因”——那些隐形怪物的攻击轨迹和能量束的发射路径!
“给老子……提前引爆!”
他将一股凝聚了“怒”之情光和寂灭雷意的精神力量,沿着那被自己强行扭曲的因果线,狠狠地轰向了那些尚未发生的“因”!
噗!噗!噗!
浓雾之中,数团扭曲的、半透明的怪物身影尚未完全显形,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勐地爆裂开来,化作四散的时间乱流!一道刚刚亮起的湮灭能量束,也在发射的前一刹那,因为能量回路被莫名干扰而提前失控,在雾中炸开一团混乱的电弧!
刹那间,众人身上那些不断出现的“结果”戛然而止!胸口剧痛消失,新的伤口不再产生!
因果的倒置,被李癫以这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强行打破了!
雾气似乎变薄了一些,隐约能看到山谷另一端的出口。
“走!快离开这里!”李癫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刚才那一下对他消耗极大,甚至触及了时空反噬。但他眼神依旧锐利,率先朝着出口方向冲去。
队员们不敢怠慢,搀扶着伤员,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山谷的瞬间,李癫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逐渐平息的雾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那是一块半埋在扭曲时空节点中的、残破的石板碎片,上面刻着难以理解的、却让他怀中“希望之种”碎片微微发热的古老纹路。
他没有时间回去取,但那石板的影像和感觉,却深深印入了脑海。这似乎又是另一块指向“概念灾变”与“古老存在”的拼图。
冲出山谷,重新呼吸到(相对)正常的空气,所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回顾那依旧被诡异雾气笼罩的山谷,心中充满了后怕。
“老大……刚才……你直接把因果规则给……撕了?”石皮看着李癫,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李癫抹去嘴角的血迹,咧嘴笑了笑,尽管笑容有些疲惫:“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尤其是这种不讲道理的规则!”
他拍了拍怀中微微发热的《无序词典》和希望之种碎片,目光投向迷宫更深处。
“我越来越好奇了,弄出这些奇葩规则的‘古老存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第二百六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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