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西的王家小院,此刻被一种肃杀的气氛笼罩。院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衙役们手持水火棍维持秩序,将好奇的人群挡在门外。
院内,香儿的棺木已被打开,遗体被抬出放置在门板上。作作张明带着两个徒弟,正在做验尸前的准备。通州知州赵大人端坐院中临时设置的公案后,面色凝重。张彦明、李氏、王成功等人分别跪在两侧,神情各异。
“验尸开始!”赵知州一声令下,衙役齐声吆喝,围观的百姓顿时鸦雀无声。
张明先向赵知州行了礼,然后走到遗体前,开始仔细查验。他先检查了香儿的头部,当看到左眼处的伤痕时,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李氏和郎复兴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成功则低着头,不敢看妻子的遗容。
张明仔细查看了左眼的伤口。那处伤痕很深,明显是锐器所致,眼珠几乎被戳烂,与周围皮肤的生前的淤血痕迹相连。凭他二十多年的经验,这绝对是生前重伤。
然而,就在他准备如实记录时,瞥见了人群中郎复兴暗示的眼神。他想起那包沉甸甸的银子,以及郎复兴承诺事成后还有重谢的话。
张明犹豫了。如实记录,势必会追究伤害的来源;但如果说是死后损伤,就可以解释为动物啃咬或其他意外造成的。
“头部检验完毕。”张明最终唱报道,“左眼损伤,系死后残去半只。”
“什么?”张彦明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喊道,“作作大人!小女左眼的伤分明是生前所致!怎会是死后损伤?”
赵知州皱眉道:“张彦明,不得喧哗!作作自有专业判断。”
张明避开张彦明的目光,继续检验其他部位。当他看到香儿左腿肚上的棍伤时,心中又是一惊。那伤痕青紫交错,明显是生前多次殴打所致。
“左腿肚有伤,系生前所致,似是棍棒类器物造成。”张明如实记录。
李氏急忙辩解:“那是昨日挣扎时不小心碰伤的...”
张明不置可否,继续检验。当他看到香儿手腕上的捆绑痕迹和身上的其他伤痕时,心中已经明白大半。这绝不是简单的自尽案件,而是有明显的虐待痕迹。
但是,既然已经在关键的眼伤上做了手脚,其他的细节也只能尽量轻描淡写了。
“全身检验完毕。”张明最终向赵知州禀报,“死者确系服卤身亡。身上有多处伤痕,多为挣扎时所致。左眼损伤系死后造成。”
书记官迅速记录,填写尸格。当写到左眼损伤时,他犹豫地看了张明一眼,见张明肯定地点头,才写下“死后残去半只”的结论。
尸格填写完毕,赵知州道:“相关人等到前签字画押。”
张彦明第一个上前,拿起尸格仔细观看。当他看到“左眼损伤系死后造成”的结论时,双手颤抖,悲愤交加。
“大人!这结论不实!”他跪地叩首,“小女左眼的伤分明是生前所致!作作检验有误!”
赵知州不悦道:“张彦明,作作是专业人士,自有判断。你莫非怀疑本官偏袒不成?”
张彦明泣声道:“小人不敢怀疑大人。但作作结论与事实不符,小人不能签字!”
李氏见状,忙道:“大人明鉴!作作已经验明,亲家这是无理取闹!”
郎复兴也帮腔道:“张大哥痛失爱女,心情可以理解。但作作专业判断,应当信从。”
张彦明猛地抬头,指着郎复兴道:“你一个外人,为何屡次三番插手我家事?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郎复兴脸色微变,强笑道:“张大哥这是何意?我不过是看婶娘家艰难,时常帮衬而已。”
赵知州拍案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张彦明,你既不肯签字,本官也不强求。但作作结论如此,本案就按自尽结案。”
张彦明如遭雷击,瘫坐在地。他没想到州衙竟然如此草率结案,明显偏袒王家。
作作张明站在一旁,面色尴尬。他知道自己做了违背良心的事,但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又硬起心肠。在这个职位上多年,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交易了。只要上官不深究,谁会为一个死去的农家女认真追究呢?
验尸结束,衙役开始疏散人群。李氏和郎复兴相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成功则呆呆地跪在原地,看着香儿的遗容,眼中充满痛苦和迷茫。
张彦明在妻子的搀扶下站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女儿的遗体,眼中射出决绝的光芒。
“孩他娘,我们走。”他沉声道,“州衙不公,我就上告!直到为香儿讨回公道为止!”
离开王家时,张彦明注意到作作张明正在与郎复兴低声交谈,郎复兴暗中塞给张明一个小布袋。这一幕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回家的路上,张周氏泣不成声:“他爹,州衙都这样判了,咱们还能怎么办啊?”
张彦明坚定地说:“通州不公,我就去顺天府!顺天府不公,我就去刑部!就算告御状,我也要为香儿讨个说法!”
“可是...咱们平民百姓,如何斗得过他们啊...”
“斗不过也要斗!”张彦明斩钉截铁道,“我不能让香儿死得不明不白!”
当晚,张彦明找来村里的秀才,口述诉状。这次他不再保留,直接将怀疑李氏与郎复兴有奸情、逼奸香儿、虐待致死的猜测全部写了出来。
“这样写是否太过?”秀才犹豫道,“无凭无据,指控通奸,怕是...”
张彦明悲愤道:“香儿都已经死了,我还怕什么?宁可告错,不可放过!若是告赢了,就能为香儿伸冤;若是告输了,大不了一死,下去陪香儿!”
诉状写成,张彦明开始筹措盘缠。他变卖了家中唯一值钱的老牛,又向亲友借贷,凑足了上京的旅费。
临行前,他对着香儿的灵位发誓:“香儿,爹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若不能如愿,爹也无颜活在世上!”
一场通往京城的伸冤之路,就此开始。而王家那边,李氏和郎复兴以为风波已过,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往来,甚至不再避讳成功。
成功看着母亲与郎复兴的亲昵举止,想起香儿生前的哭诉,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他开始暗中观察,试图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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