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官府介入：鹿家遭罚
鹿承祖的出现，像一瓢泼进热油锅里的冷水，瞬间就让山路口的气氛，炸裂开来。
他比鹿显宗，要狠得多，也直接得多。他根本不屑于找什么“山里有匪”的借口，而是领着十几个手里拿着棍棒和农具的家丁族亲，像一堵人墙，直接就堵死了上山的唯一一条路。
“都给我听清楚了！”他站在路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指着身后那片连绵的北山，声色俱厉地吼道，“这座山，从今天起，就是我鹿家的！山里的每一根草，每一棵树，都是我鹿家的！谁要是敢再往上踏一步，就别怪我鹿承-祖，手里的棍子，不认人！”
这番话，说得蛮横到了极点，也愚蠢到了极点。
“鹿承祖！你放你娘的屁！”王老汉气得浑身发抖，他扛着那把豁了口的板斧，第一个就站了出来，“这山，是老天爷留给咱们穷苦人活命的！什么时候，成了你鹿家的了？”
“就是！你说是你家的，你拿出地契来啊！”
“跟他废什么话！他敢拦，咱们就敢冲！为了给家里的病人采药，拼了！”
乡邻们群情激奋，一个个都握紧了手里的家伙，往前逼近了几步。气氛，剑拔弩张，眼看一场更大规模的械斗，就要一触即发。
鹿承祖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也有些发怵。但他知道，今天这一步，他要是退了，那他鹿家，在白鹿滩，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谁敢！”他从旁边一个家丁手里，夺过一根粗大的木棍，狠狠地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谁敢往前冲，我就先打断谁的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承安从人群后面，挤了出来。
“大家伙儿，都先别冲动。”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鹿承-祖的面前。
“承祖哥，”他的声音，很平静，“这山，是不是你鹿家的，咱们先不争。我只问你一句，你今天，拦着这么多人，不让采药救命。要是村里，真有哪家的老人、孩子，因为没药吃，耽误了病情，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鹿承祖被他问得一噎，随即梗着脖子，强撑道：“那……那是他们命不好！关我屁事！”
“好一个‘关你屁事’！”白承安点了点头，不再与他多言。他转过身，对着身后已经赶到的兄长白承-业，使了个眼色。
白承-业立刻会意。他拨开人群，对着几个早已安排好的、腿脚最麻利的年轻后生，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几个后生点了点头，立刻就放下手里的药锄，转身，朝着县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鹿承-祖看着那几个跑远的身影，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你……你们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白承安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既然承祖哥你觉得，人命关天的事，都与你无关。那咱们，就只好去找个能管事的人，来跟你说道说道了。”
“你……你报官？”鹿承-祖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是报官。”白承安摇了摇头，“是请县太爷，来咱们白鹿滩，亲眼看一看。看一看，这朗朗乾坤之下，是谁，在草菅人命；看一看，他治下的太平县，是谁，在自立为王！”
这话说得，又重又狠！
鹿承-祖彻底慌了。他不怕跟白家打，不怕跟乡邻斗。但他怕官！上次伪造地契的事，他爹花了大价钱，才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那几日暗无天日的牢饭，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你……你敢！”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白承安说完，竟真的，就在路边，找了块石头，施施然地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今天就跟你耗到底”的架势。
他身后的乡邻们，也都明白了过来，一个个，也都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他们不打了，也不冲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鹿承-祖和他手下的那十几个家丁。
这无声的对峙，比任何叫骂和械斗，都更让人压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鹿承祖和他手下的那帮人，站在路中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如坐针毡。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他们口干舌燥，汗流浃背。而对面那群人，却像是铁了心一样，连动都不动一下。
就在鹿承-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官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县衙的张捕头，带着十几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卷着一路的黄尘，赶到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聚众械斗吗？”张捕头翻身下马，厉声喝道。
鹿承-祖一看到那身官服，腿肚子，立刻就软了半截。
不等他开口，王老汉就第一个冲了上去，指着鹿承-祖，悲愤地告起了状。“官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鹿家的，不让我们上山采药！村里好几家人的命，都等着这救命药呢！他……他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张捕头听完，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走到鹿承-祖面前，冷冷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我没有！”鹿承-祖还在嘴硬，“这……这山，是我家的……”
“你家的？”张捕头冷笑一声，“本捕头怎么不知道，这县里的北山，什么时候，成了你鹿家的私产了？地契呢？官府的文书呢？拿出来我看看！”
鹿承-祖哪里拿得出来？他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王老汉回头一看，只见自家那个本就上了年纪的老伙计，因为刚才情绪激动，加上太阳暴晒，竟一口气没上来，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
“老张叔！”王老汉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他。
可那老人，已经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出人命了！鹿家逼死人了！”
“不能再忍了！跟他拼了！”
乡邻们的情绪，瞬间就失控了。几十号人，红着眼，举着手里的家伙，就要朝鹿承-祖冲过去！
张捕头见状，也是大惊失色。他知道，今天这事，要是再不控制，怕是真的要闹出人命大案了！
“都给我住手！”他抽出腰间的官刀，横在胸前，“谁敢妄动，就是藐视王法！一律拿下！”
他又指着已经吓傻了的鹿承-祖，厉声喝道：“鹿承-祖！你堵路生事，险酿人命，罪加一等！来人啊！把他给我锁了！”
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上前，不由分说，就将一副沉重的枷锁，套在了鹿承-祖的脖子上。
“至于这山……”张捕头环视着众人，朗声宣布，“乃是朝廷的公山！山中物产，百姓皆可采撷！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在此，私设路障，阻挠乡邻，本捕头，见一个，抓一个！绝不姑息！”
他又走到那个被推倒在地的王老汉面前，对着鹿承-祖喝道：“按律，伤人者，当赔付汤药费！罚你，赔偿这位老人家，五两银子！立刻执行！”
鹿承祖被枷锁压着，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能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五两银子，交到了王老汉的手里。
一场风波，终于，在官府的强力介入下，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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