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胡应龙尝到了毕生难忘的特别招待。
轮番审讯伴随着不间断的殴打，警方用尽手段逼他承认对王宝龙实施暴力导致其失明。
只要他稍作抗拒，立即就会招来拳脚相加。
这些警察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让养尊处优的胡应龙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胡应龙并非生来就含着金汤匙，他尝过生活的艰辛，曾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后来进入林朝羽的玻璃厂生产汽水瓶。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电灯泡行业。
借着林朝羽扶持香江制造业的东风，他从青山银行获得贷款，才有了发展的机会。
然而，在胡应龙眼中，这一切并非林朝羽的恩惠，而是他自己能力的体现。
他认为即便没有林朝羽，也会有其他人帮他崛起，他注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可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他恐惧了。
在认罪状上签下名字时，他浑身发抖，随后被重新关进拘留室。
三天后，周子博再次出现时，胡应龙已遍体鳞伤。
他惊恐地望着面带微笑的周子博，而对方只是淡淡问道：“胡先生，考虑好了吗？七年，还是五十万？”
“我……我给五十万！”胡应龙声音发颤。
“这就对了。
”周子博笑道，“胡先生果然是个明白人。”
胡应龙颤抖着交出五十万，临走时愤恨地丢下一句：“姓周的，告诉林朝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今天的耻辱，我一定加倍奉还！”
周子博微微一笑：“胡先生，我还没资格见林先生。
告辞。”
胡应龙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青山大厦，林朝羽办公室。
“都乖乖交钱了？”林朝羽翻看着数据，语气平静。
王荣笑道：“他们哪敢不给？在警局被收拾得够惨，再不掏钱，怕是连出来的机会都没了。”
林朝羽点点头：“赔偿受伤员工的医药费，律师拿两成，剩下的八成投入律师学校，培养新人。”
“明白。
”王荣迟疑了下，“不过，他们这次确实吃了大亏。”
“亏？”林朝羽冷笑，“这才刚开始。”
他眼神冰冷，缓缓道：“两个月内，我要让他们尝遍社会的残酷。
不经历这些，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我林朝羽给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一点！”
王荣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些工人的技术其实都还不错，他们想在咱们工业园区继续干下去，但眼下工作不好找。
胡应龙那边有个工人代表叫杨再旺，想跟林董您谈谈！”
林朝羽看向王荣，问道：“杨再旺？是做什么的？”
“他以前是我们这儿的老员工，后来去了夜校读书，之后就跟着胡应龙干。
现在胡应龙要走，他说自己的孩子没法继续在朝圣中学上学，这事儿挺麻烦的。”
林朝羽思索片刻：“他代表多少人？”
“除了胡应龙的工人，还有其他工厂的一些人，加起来得有四千多号。
要不是人数这么多，我也不会跟您汇报。”
林朝羽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行，让他后天来见我。”
浪澄湾工业区。
“什么？”胡应龙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再旺：“你不跟我走？”
杨再旺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要走就自己走，我们不会跟你走！”
“为啥？”胡应龙捂着发疼的腮帮子，急道，“老杨，你可是我的老伙计了，有啥事咱们可以商量，工资好说，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杨再旺摇了摇头：“，不是我为难你，但我要是跟你走了，我女儿怎么办？她现在在朝圣中学读得好好的，跟你走了她上哪儿读书？”
“香港又不是没有公立学校，哪儿不能念书？”胡应龙一脸不解。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杨再旺冷笑一声，“公立学校里有多少混混？那些小流氓整天引诱学生抽烟吸毒，我可不敢让我女儿去那种地方！”
胡应龙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这样，你女儿上私立学校的钱，我来出，只要你跟我走！”
杨再旺讥讽地看着他：“，你真以为离开林绅士，你还能混得下去？你能负担我女儿上私立学校，可其他工人的孩子呢？你能让所有人都上私立学校吗？就算他们学习好，你能送他们出国留学吗？”
他继续逼问：“就算我女儿读完书，你能给她找个好工作吗？”
胡应龙彻底哑口无言。
这些内心质问让胡应龙茫然无措，他原以为摆脱林朝羽不过是换个地方重振旗鼓，不仅能省下年终奖金，还能节省学校建设开支。
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若离开林朝羽，离开浪澄湾工业区这片土地。
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价值与存在感。
胡应龙瞬间坠入自我怀疑的深渊。
绝不！
他用力甩头驱散这些念头，拒绝接受这种认知。
他坚信自身能力才是根本，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能力即是一切
胡应龙笃信自己的本事，即便没有林朝羽照样能卷土重来。
于是他毅然走出浪澄湾工业区，开始寻觅新的生产基地。
与此同时，林朝羽特意腾出时间约见杨再旺。
中环青山大厦的办公室内
林先生！
杨再旺见到林朝羽时显得局促不安。
林朝羽含笑示意：请坐。
杨再旺低头看了看自己褪色的工装，又环顾奢华的办公室，迟迟不敢入座。
让你坐就坐下。
林朝羽起身将他按在真皮沙发上。
杨再旺如坐针毡，只敢挨着沙发边缘：林先生，我......
林朝羽示意秘书许漫丽上茶，开门见山道：资料显示你从我们夜校毕业，后来去了胡应龙的工厂？现在担任什么职位？
技术部的小主管。
杨再旺恭敬答道。
恐怕不止吧？胡应龙视你为得力干将。
林朝羽轻抿茶盏。
不是的！杨再旺慌忙摆手，请您听我解释......
无需解释，这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态度。
林朝羽放下茶杯：你设计的节能灯泡很有创意。
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林先生，杨再旺深吸一口气，胡应龙冒犯了您，但我们工人是无辜的。
禁止我们子女在朝圣中学就读，这对孩子们太不公平了。
你考虑过另一个可能吗？
林朝羽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杨再旺，缓缓说道：你可以留在工业园区工作，孩子也能继续读书。
但你想过没有，现在工厂招工基本饱和，你们去哪里找新工作？你觉得容易吗？
杨再旺愣了片刻，随即急切地回应：我能找到的，一定能的，林先生！
林朝羽轻轻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先别急着说这个，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杨再旺一脸疑惑。
俗话说，没了张屠夫，难道就得吃带毛猪？真正制造灯泡的是你们这些工人，为何不自己组建公司，取代胡应龙呢？林朝羽语气平和，眼中带着鼓励。
杨再旺一时怔住，这个念头他从未想过。
可听林朝羽这么一说，仿佛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能做到吗？杨再旺仍然有些迟疑。
为什么不试试？林朝羽淡然一笑，我做过调查，胡应龙的原材料是我供应的，客户大多也是我介绍的。
而灯泡的设计和技术改进，都是你们工人的功劳。
既然如此，何必依赖他？
可我们没有经验啊。
杨再旺依旧犹豫。
经验不足，我可以帮你们。
林朝羽语气笃定，我能扶持胡应龙，同样也能扶持你们，这对我来说区别不大。
杨再旺闻言，顿时激动起来：好！好！
不必急于做决定。
林朝羽微微耸肩，你们需要设备、场地、资金，这些我都可以提供贷款支持，等赚了钱再慢慢归还。
至于公司的股权架构，我也可以帮忙规划。
太感谢了，林先生！杨再旺深深鞠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林朝羽点点头：回去好好考虑清楚，毕竟贷款意味着将来要承担债务，慎重决定。
与此同时，九龙某座不起眼的工业大厦内。
胡应龙愤然离开，可等他试图寻找新的工业用地时，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突然意识到，林朝羽的手段远比他想象的更狠。
这里的租金低廉，水电费便宜，地理位置优越。
更重要的是，他的灯泡生产出来后，可以直接对接园区内的塑胶泡沫供应商，运输到东南亚的商船费用也低得多。
如今，即便胡应龙成功制造出了电灯泡，却仍要费心采购塑胶泡沫。
更令他恼火的是，原先的塑胶泡沫供应商竟直接抬价，涨幅至少两成。
对方给出的理由是：送货到互惠会，来回运费总得算进去。
此外，胡应龙虽说招了一批工人，却始终想不通为何浪澄湾的工人一点就透，示范一遍就能熟练操作，而新来的工人虽不算蠢笨，理解能力却差得离谱。
这大概就是识字与文盲的差距。
实际操作中，错误接二连三，最终产出的灯泡竟有三分之一是次品，气得胡应龙几乎七窍生烟。
祸不单行，这时社团又找上门来，直言想开厂做生意就得交保护费。
胡应龙简直难以置信——在浪澄湾何曾遇到过这种荒唐事？这帮混混竟敢勒索他？活腻了不成？
他本能地想呵斥：“你们也配在这儿撒野？”
可话到嘴边才猛然意识到，这里不是浪澄湾、九龙湾或新界（粉岭）工业区，没有林朝羽坐镇，社团自然横行无忌。
刚挤出“没钱”二字，混混便一耳光甩过来。
比起警局那回的力道虽轻得多，更像是羞辱性的拍打，胡应龙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吧嗒”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太憋屈了！从前哪受过这种窝囊气？
———
九龙，浪澄湾工业区
“林先生的意思是，让咱们自己成立公司，继续研发生产灯泡？”工人们围着杨再旺七嘴八舌。
杨再旺点头：“对！”
有人追问：“可咱们的灯泡能卖出去吗？”
“林先生说了会帮忙介绍客户，咱们只需保证质量。
原材料他也能牵线，后续生产全由咱们自己负责。”
“那孩子们还能在朝圣中学读书不？”另一人急切插话。
没问题，当然可以，我们在工业园区工作，凭什么孩子不能去朝圣中学读书？这不是笑话吗？杨再旺说道。
照林绅士这么说，有没有胡应龙好像都没什么区别啊！一名工人插嘴道：他哪来的胆子得罪林绅士？
谁知道呢？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吧？
九龙，胡应龙的工厂。
挨了一记耳光的胡应龙仍在委屈地掉眼泪。
他觉得自己太难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为什么会有社团来找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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