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几十双眼睛,带着惊恐,带着茫然,还有一丝最后的期盼,齐刷刷地钉在陆峰身上。
村长陆解放的脸,已经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铁柱的脖子,青筋一根根爆起,像盘错的树根。他的胸膛里,有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冲撞,下一秒就要撕破喉咙吼出来。
刘副主任很享受这种场面。
他端起桌上那搪瓷缸子,慢条斯理地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茶叶末。
他的眼角余光,挑衅地瞥着陆峰。
等着看这个所谓的“猎神”,怎么应对。
是暴怒,是反驳,还是像其他人一样,吓得不敢出声。
他预设了无数种可能,也准备好了无数种应对的话术,就等着陆峰往他的套里钻。
然而。
陆峰动了。
他没有愤怒,没有反驳。
他只是从墙边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那个动作很轻,很随意。
然后,陆峰在一片死寂中,平静地开口。
“我们靠山屯,坚决拥护公社的决定。”
声音不大,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响应党的号召,抓革命,促生产。”
王铁柱猛地扭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陆峰。
峰哥,你在说啥?
村民们也懵了。
他们眼中的陆峰,是那个敢拿刀子冲进狼群的煞神,是那个一句话就能让全村男人跟着他进山玩命的领头人。
他们以为陆峰会站出来,会跟这个什么刘主任掰掰手腕。
可他没有。
他服软了。
刘副主任端着茶缸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这不对。
这反应,不对。
他看着陆峰那张年轻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看着那双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
陆峰说完,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刘副主任,不再多说一个字。
那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人难受。
刘副主任干咳了两声,把茶缸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嗯,陆峰同志这个觉悟,就很高嘛!年轻人,就是要这样,时刻跟组织保持一致!”
他干巴巴地表扬了两句,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那就这么定了!狩猎队,解散!枪,全部上交村委会,统一封存!”
他像是为了找回场子,又把声音拔高了。
当天下午。
狩猎队的几杆老旧猎枪,被集中送到了村委会那间破屋子里。
王铁柱抱着他爹那杆传了几代的老枪,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眶通红。
他把枪递给村长陆解放的时候,那动作,像是从自己身上往下割肉。
李四,赵二狗,这些在狼群面前都没怂过的汉子,此刻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像是斗败的公鸡,满脸的窝囊和憋屈。
只有陆峰。
他亲手把自己那支改造过的,百发百中的猎枪,交了出去。
还对着满脸愧疚的村长陆解放,点了点头。
刘副主任站在村委会门口,背着手,看着这一切,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他心里的那股邪火,总算是顺了下去。
猎神?
没了枪,你还神得起来吗?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你终究只是个毛头小子。
夜。
月光如水,洒在新房的青瓦上。
陆峰家,三间正房的西屋。
这里被陆峰改成了他的书房,或者说,是作战室。
一张用整块木板打造的大桌子,几把结实的木头椅子。
王铁柱,李四,赵二狗,还有狩猎队另外两个核心成员,都坐在屋里。
谁也不说话。
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王铁柱的拳头,就没松开过,骨节因为用力,发出轻微的“嘎巴”声。
“峰哥,我……我憋屈!”
他终于忍不住了,声音沙哑,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凭啥啊!咱们辛辛苦苦打猎,让全村人吃上了肉,咋就成了资本主义的尾巴了?”
“就是!那姓刘的,一张嘴,就把咱们的功劳全给抹了!”
“峰哥,你当时就该顶他一句!咱们全村人都站你这边!”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积攒了一下午的怨气,彻底爆发了。
陆峰没有说话。
他起身,给每个人的茶缸子里都倒满了热水。
温热的水汽,氤氲升腾。
他等到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才重新坐下。
他拿起桌上那把染血的剥皮刀,用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刀锋在油灯下,闪着森冷的光。
“枪收了,是暂时的。”
陆峰的声音很淡,却像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但我们打猎的手艺,丢了吗?”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王铁柱他们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手艺,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怎么可能丢。
“跟政策对着干,是傻子才做的事。”陆峰的视线,转向窗外,望向远处那片在月色下如同巨兽般蛰伏的群山。
“他不是王大爷,不是陆大壮,你跟他讲道理,没用。你打他一顿,更没用。”
“他代表的,是那张盖着红章的纸。你跟他对着干,就是跟那张纸对着干。”
屋子里的人,似懂非懂。
他们没陆峰想得那么深,但他们听明白了,硬顶,不行。
“那……那咱们就这么认了?”王铁柱还是不甘心。
“认?”陆峰嘴角微弯。
“他想看我们闹,看我们跳脚,看我们不服气,然后抓咱们的典型,杀鸡儆猴。”
“他想看我们因为没了狩猎队,就没了活路,等着他来救济,来施舍。”
“他想看我们的笑话。”
陆峰把剥皮刀,轻轻放回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我们,偏不能让他得逞。”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沉稳的,让人心安的节奏。
“从明天起,所有人,都去生产队。他不是要放卫星吗?咱们就帮他放。”
“把力气,都用在明面上。他要看春耕,我们就让他看。他要看生产,我们就让他看。”
王铁柱他们彻底糊涂了。
这不还是认怂了吗?
陆峰看着他们迷惑的眼神,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推开窗。
初春微凉的夜风,吹了进来,带着山林草木的气息。
“山,还是我们的山。”
他的声音,飘忽,却又无比坚定。
“什么时候想进去,就什么时候进去。”
“但不是现在。”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着一种王铁柱他们看不懂,却让他们无端信服的光。
“都回去睡觉,养足精神。”
“明天,干活。”
王铁柱胸口那股憋屈的火,不知不觉间,熄灭了。
他还是不明白陆峰到底想干什么。
但他信。
就像在狼窝里,陆峰让他们趴下,他们就绝不会站着一样。
这是一种,用命换来的信任。
几个人站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陆峰一个人。
他看着桌上那张从省城寄来的信,又看了看窗外那片连绵不绝的黑暗山脉。
刘副主任?
不过是一颗挡路的小石子。
真正的棋局,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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