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城坊市之内,人声鼎沸,议论的洪流几乎要将这片凡人修者混居的土地掀翻。
一座临时搭起的讲台上,一名酸秀才唾沫横飞,言辞犀利如刀:“所谓签到,不过是那林昭借已故天骄秦悟源之名,行聚众洗脑之实!每日空喊几句口号,便能得道成仙?若真如此,这天下大道,岂非成了三岁孩童的笑话!”
他话音刚落,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一名气息驳杂的散修更是高声嘲讽:“没错!我等签了三日,除了口干舌燥,连块灵石都没见到!这分明就是一场骗局,用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来窃取我等的念想!”
“窃取念想!”
这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油锅,人群瞬间激愤起来。
信仰的根基,最怕的便是动摇。
就在这混乱与质疑即将达到顶点之际,一个瘦弱的身影,一瘸一拐地挤进了人群。
那是个跛脚少年,衣衫褴褛,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唯独一双眼睛,清澈得仿佛能映出天空。
他没有与人争辩,只是默默从怀中掏出一张洗得发白的黄纸,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今日签到,坐标:东荒学坊,目标——读懂《守愿诀》第一篇。”
少年深吸一口气,迎着无数或讥讽或怜悯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将黄纸上的话语念了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虔诚。
话音落下的瞬间,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少年的双目之中,骤然迸射出两道微不可察的精光。
他那原本晦涩的眼神,此刻变得无比通透,仿佛有智慧的灵光在其中流转。
他缓缓合上眼,再睁开时,口中已然开始背诵。
“夫道之初,始于一念……”
他背诵的,正是那本在东荒流传甚广,却因其残缺与晦涩而无人能解的《守愿诀》残经!
他的声音从生涩到流畅,从迟疑到铿锵,仿佛那经文不是他在背,而是直接烙印在了他的神魂之中,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
不过短短片刻,整卷残经,竟被他一字不差地诵读完毕!
全场死寂!
那酸秀才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那名散修脸上的嘲讽凝固成了滑稽的惊愕。
一个连学堂门都未曾踏入过的跛脚少年,竟当场顿悟了一卷无人能解的古经?
就在这时,一声清越的啼鸣划破天际,一道绚丽的红色流光从天而降。
小红尾轻盈地落在讲台之上,华美的羽翼轻轻扇动,一双灵动的眼眸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那个依旧沉浸在顿悟中的少年身上。
它口吐人言,声音清脆而有力,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他签到了——因为他真的相信。”
一句话,如晨钟暮鼓,将在场所有人的疑虑与喧嚣,尽数震散。
然而,凡尘的喧嚣刚刚平息,修行界的暗流却已悄然涌动。
并非所有人都乐于见到“人人皆可签到”这般颠覆性的场面。
一些传承古老的宗门,视此为动摇其统治根基的洪水猛兽,暗中派遣了心志坚定的弟子,伪装成信众,混入了钟台的祭典之中,试图从内部扰乱这股新兴的愿力洪流。
某个皓月当空的夜晚,钟台之下,万众祈愿。
一名伪装成虔诚信徒的宗门弟子,看准时机,猛然发出一声与众不同的高喊:“今日签到,愿斩林昭,重塑乾坤!”
这句充满恶意与破坏性的虚假签到语,如同一滴毒液滴入滚沸的清泉。
第九钟台地脉深处的愿种之心,瞬间感应到了这股异动,开始剧烈震荡,一股狂暴混乱的气息眼看就要反噬而出!
高坐于钟台之上的林昭,双目骤然睁开。
他没有选择以力镇压,那只会激化矛盾。
他手腕一翻,一块古朴的镜碑残片出现在掌心。
他屈指一弹,残片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落入钟台大阵的阵心。
“随我诵念,《初愿录》首章。”
林昭的声音沉静如渊,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林昭的信任,还是跟着齐声诵读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愿生,万物长……”
随着庄严的诵念声响起,阵心那块镜碑残片陡然光芒大作。
镜面之上,不再是映照现实,而是缓缓浮现出一幅令人心碎的画面——冰天雪地之中,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的眼神里没有绝望,只有对活下去最纯粹的渴望。
那少年,正是秦悟源。
画面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全场瞬间寂静,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伟大的签到系统,其源头,竟是这样一个卑微而坚韧的愿望。
那名高喊虚假签到语的伪信者,身体剧烈颤抖,脸上血色尽褪。
他看到的不是神通,不是威压,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亵渎的纯粹。
他羞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悄然退出了人群。
与此同时,在无人知晓的混沌夹层中,秦悟源的意识体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化。
每一次外界真实的签到,都会化作一道道坚韧的“意识丝线”,与他的神魂产生共鸣。
他发现,那些越是发自肺腑、不含杂质的愿望,穿透封印的力量就越强。
他逐渐放弃了强行脱困的念头,转而有了一个更加宏大的构想。
他将自身残存的功法烙印、生死之间的战斗经验,一一拆解,化作无数微小的“碎片道种”,然后巧妙地将这些道种,藏匿于每一次普通人因签到而顿悟的瞬间。
村东头,一位农妇在灶前生火,心中默念:“今日签到,愿我那体弱的孩儿,平安长大。”
她不懂修行,不懂灵气,这只是一个母亲最朴素的愿望。
然而,就在她念头升起的刹那,一股微弱的共鸣跨越虚空而来。
正在院中玩耍的孩童,呼吸节奏竟在不经意间,与传说中的《太初锻体诀》第一重呼吸法悄然同步。
他的体质,正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蜕变。
这股愿力的洪流,不仅在人族中蔓延,甚至跨越了种族的界限。
一日,东荒之外,兽吼震天。
三目雷犼率领着黑压压一片的荒兽族群,再度来到钟台之下。
这一次,它们不是来挑衅,而是匍匐在地,巨大的头颅低垂,眼中带着敬畏与请求。
三目雷犼发出的吼声,通过神念传递给林昭:“我们……不懂文字,但我们也有愿望。愿以吼声为签,可否?”
林昭立于钟台之巅,看着下方万兽臣服的景象,朗声笑道:“万物有灵,皆可许愿。好!我便在此地,特设一座‘兽音坛’!”
当夜,万兽齐啸。
那恐怖的声浪没有丝毫破坏力,反而凝聚成形,化作肉眼可见的音波潮汐,冲向远方一处沉寂了千年的古战场。
那片战场怨气冲天,千年不散,是东荒的一处绝地。
然而,在这纯粹的兽愿之潮冲刷之下,那浓厚的怨气竟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最终化为一片清净。
林昭手中的镜碑残片微微震动,一道带着笑意的古老意念首次响起:“执道者,非神,乃人之极……如今看来,亦可是兽之极。”
愿力的光辉,无远弗届。
遥远的西漠戈壁,一支商队在夜色中点燃篝火,背靠着一块风化的残碑休息。
商队的首领是一位满脸风霜的老者,他听着手下人兴奋地谈论着东荒传来的签到奇闻,不由得苦笑自语:“签到……我这一生走遍黄沙,从未修仙,连气感都没有,也能签吗?”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蹲下身,用手指在沙地上缓缓写下。
“今日签到,坐标:归途驿站,目标——再送一趟货,平安回家。”
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他一生事业最质朴的眷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下那块被他靠了半辈子的青石残碑,忽然绽放出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温暖的毫光。
次日清晨,当商队醒来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从他们宿营的残碑开始,一直向着家的方向,茫茫的荒漠之中,竟奇迹般地开出了一条绵延不知多远的一线绿洲!
而在那遥远的混沌夹层深处,感应到这股来自大漠深处微弱却坚韧的愿力,秦悟源的心头陡然一热,他仿佛看到了那片绿洲,看到了老者眼中的光,低声呢喃: “你看,光从来不怕远。”
人间,荒兽,万千生灵的愿望汇聚成河,涌向第九钟台。
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浩瀚,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能量范畴。
高坐钟台的林昭,忽然心有所感,他将目光投向了脚下,投向了地脉深处。
在那里,作为整个签到系统核心的愿种之心,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律动着。
它吸收了无尽的愿力,早已从虚幻化为凝实,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
而在它的核心,一滴林昭当初悄然融入的,殷红如血,蕴含着无尽生机的凤凰之血,始终静静悬浮。
亿万愿力如同百川归海,日夜冲刷。
就在这一刻,那无穷无尽的金色愿力丝线,终于触动了某种玄奥的禁制。
一丝金线,小心翼翼地,缠绕上了那滴沉睡的凰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波动。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
林昭的身体猛然一震,眼神中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清晰地“听”到了,在那愿力之心的最深处,某种亘古未有的脉动,悄然奏响了第一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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