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山峦,却掩不住“毒牙”哨所周遭弥漫的硝烟与血腥。陆小龙站在加固后的阵地前沿,脚下是被炮火反复犁过的焦土,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渍。士兵们正在默默清理战场,拾捡散落的弹壳,将敌军尸体拖到远处集中焚烧,空气中飘散着一种古怪的焦糊味。疲惫刻在每个人的脸上,但眼神里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被胜利淬炼过的坚定。
“营长,初步统计出来了。”岩迈的声音带着嘶哑,吊着绷带的左臂让他动作有些不便,但汇报依旧清晰,“我军阵亡十一人,重伤二十三人,轻伤……几乎人人带伤。歼敌数量,根据尸体清点和战场痕迹,保守估计超过一百五十,俘虏轻伤敌军七名。”
陆小龙默默听着,目光扫过阵地前那片狼藉的开阔地。那里,吴登部队遗弃的武器、装备和层层叠叠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昨夜反扑的疯狂与惨烈。十一比一百五。这是一个极其悬殊的交换比,尤其是在防御作战中。代价固然沉重,但战果堪称辉煌。
“伤员优先救治,牺牲的弟兄……找个向阳的地方,好好安葬。”陆小龙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阵亡名单和战报,立刻整理,用最快速度上报团部、师部,直至司令部。”
“是!”岩迈应道,转身去安排。他知道,这份战报将如同一块巨石,投入SNLA这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水中。
消息的传播速度比最快的通讯兵还要快。先是附近的友军阵地传来了欢呼和惊叹的口信,然后是团部的侦察兵骑着摩托车颠簸而来,核实战果时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当带着陆小龙印章和岩迈副署的详细战报终于送达SNLA最高司令部时,引起的震动远超想象。
波岩司令的作战室内,巨大的沙盘上,“毒牙”哨所的位置被插上了一面醒目的红色小旗。几位高级参谋和将领围在沙盘前,听着情报官朗读战报。
“……我部于前日深夜突袭并占领代号‘毒牙’之敌前沿支撑点,次日击退敌军团级规模疯狂反扑数次,予敌重大杀伤后稳固阵地。此战,毙伤敌逾一百五十,俘敌七名,缴获武器弹药若干。我部伤亡……阵亡十一,伤四十六……”
朗读声停下,作战室内出现短暂的寂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扶了扶眼镜,盯着沙盘:“这个陆小龙……就是岩坎极力推荐,军校毕业第一,那个华人小伙子?”
“是的,将军。”旁边一位大校参谋点头,语气复杂,“就是他。之前的小规模侦察、破袭任务也完成得很漂亮,但这次……是实打实的攻防战,面对的是吴登的主力团。”
“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长途奔袭拿下坚固哨所,还能顶住优势兵力的反扑,打出这样的交换比……”另一位负责后勤的将军沉吟道,“这小子,是个将才。看来岩坎没看走眼。”
“将才自然是,但……”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是司令部参谋长梭温的父亲,梭吞准将。他慢条斯理地用指甲敲着桌面,“伤亡虽相对较小,但毕竟也是几十个弟兄。而且,如此主动出击,是否过于冒险?万一失败,不仅这点本钱赔光,还会助长吴登的气焰,让我军前线态势更加被动。年轻人,锐气有余,稳健不足啊。”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暗藏机锋,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冒险”和“侥幸”。
这时,作战室的门被推开,波岩司令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刚结束与前线另一个方向的通话,脸上带着一丝倦容,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都在讨论‘毒牙’的战报?”波岩走到沙盘前,目光直接落在那面小红旗上。
“司令。”众人肃立。
波岩摆了摆手,拿起那份战报,仔细地看着,手指在“阵亡十一,伤四十六”和“毙伤敌逾一百五十”这两行字上停留了片刻。
“你们怎么看?”波岩没有抬头,声音平稳。
刚才发言的几位将领各自重复了观点。梭吞准将再次强调了“冒险”之说。
波岩放下战报,抬起眼,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梭吞脸上:“冒险?什么是冒险?躲在战壕里,等着敌人来攻,零敲碎打,那叫保守,也叫被动挨打!吴登为什么敢在我们的地盘边上钉下这颗‘毒牙’?就是认准了我们不敢主动拔掉它!”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陆小龙这次,不仅是拔掉了这颗钉子,更是打断了吴登伸过来的爪子!他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仗告诉吴登,也告诉我们自己人,SNLA不是只会被动防御!我们有能力,也有胆量,主动出击,以牙还牙!”
波岩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毒牙”的位置:“这个交换比,这个战果,放在任何一支部队,都是大功一件!什么稳健不足?我看是胆识过人!传我的命令:通令嘉奖‘毒牙’作战全体参战官兵!授予陆小龙所部集体三等功!陆小龙个人,记大功一次,晋升军衔为……上尉!”
“上尉?”梭吞准将微微蹙眉,“司令,是否有些……他刚晋升中尉不久,如此快速提拔,恐难以服众,也容易让年轻人滋生骄娇之气。”
波岩看了梭吞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服众?用什么服众?就是用这样的战绩服众!我SNLA如今内忧外患,正是需要这种敢打敢拼、能打胜仗的年轻军官站出来!有功不赏,难道要寒了前线将士的心吗?至于骄娇之气……”
波岩顿了顿,声音放缓,却更显深沉:“我相信岩坎带出来的兵,懂得胜不骄、败不馁的道理。况且,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晋升上尉,是荣誉,更是责任。命令即刻下达!”
“是!”负责人事的军官立刻记录。
波岩的决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嘉奖令和晋升令通过电波和传令兵,迅速传遍SNLA各部队。一时间,“陆小龙”和“毒牙”大捷的消息,成为了整个战线最热门的话题。
而在“毒牙”哨所,陆小龙接到正式命令时,正在和扎图一起检查新布设的雷区。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敬礼,高声宣读命令。
周围的士兵们听到“集体三等功”、“记大功”、“晋升上尉”等字眼,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他们看着那个年轻的指挥官,看着他肩章上即将增添的星徽,眼中充满了自豪与狂热。是他们,跟着这位营长,创造了这样的奇迹!这份荣誉,属于每一个人!
岩迈用力拍了拍陆小龙的肩膀,咧嘴笑着,比自己立功还高兴。扎图则搓着手,嘿嘿笑道:“营长……不,上尉!这下咱们‘猎鹰’的招牌,算是彻底擦亮了!”
陆小龙脸上并没有太多狂喜,他只是平静地接过命令文书,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传令兵道:“回复司令部,陆小龙及所部官兵,感谢司令栽培,定当再接再厉,恪尽职守,不负厚望。”
遣走传令兵,他转向欢呼的士兵们,双手虚压,示意安静。欢呼声渐渐平息,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弟兄们!”陆小龙的声音清晰传遍阵地,“司令部的嘉奖,是对我们昨夜浴血奋战的肯定!这功劳,是牺牲的十一位兄弟用命换来的!是每一位受伤、每一位坚守阵地的弟兄用血汗拼来的!我陆小龙,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而又疲惫的脸:“但是,大家要记住,一场胜仗,不代表永远的胜利。吴登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嘉奖和晋升,是荣誉,更是鞭策!从现在起,我们‘猎鹰’营,将更受关注,也将承担更重的责任!敌人会更恨我们,更想除掉我们!”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冷冽的杀气:“所以,收起你们的兴奋,擦亮你们的枪!加固工事,完善防御,补充弹药,救治伤员!我们要让这座‘毒牙’,变成真正啃不动的硬骨头!要让所有敢来犯之敌,都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有来无回!”士兵们的怒吼声再次响起,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看着群情激昂的部下,陆小龙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喜悦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冷静。他深知,波岩的嘉奖和破格提拔,既是认可,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对各方势力的表态。从此,他和他这支以华人为核心的“猎鹰”营,将真正进入SNLA的权力视野,成为一把锋利的尖刀,但也必然会成为更多明枪暗箭的目标。
“蝮蛇……”他想起士兵们私下给他起的新绰号,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蝮蛇,毒性猛烈,一击致命,善于潜伏,关键时刻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痛苦。这个绰号,他很满意。
他转身,望向吴登势力方向的崇山峻岭,目光仿佛穿透云雾,看到了那个独眼龙军阀暴跳如雷的样子。
“吴登……”陆小龙心中默念,杀意如冰,“这,只是开始。你欠下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亲手讨回来!”
“毒牙”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不仅飞遍SNLA,也迅速传到了对面吴登的耳中,甚至引起了更远方其他几家观望的军阀——罗家、彭家、刘家、苏家的注意。金三角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上,一颗名为“陆小龙”的新棋子,正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狠厉气势,悍然落子,搅动起新的波澜。
而这一切,对于刚刚晋升上尉、稳坐“毒牙”的陆小龙而言,仅仅是他通往更高权力巅峰和复仇之路的,又一个起点。真正的狂风巨浪,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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