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迈到任后的第三天,营地还沉浸在这位“活阎王”带来的新气象中。晨练的号子比以往更响亮,士兵们动作更迅猛,眼神里除了敬畏,更多了股被逼出来的狠劲。陆小龙和岩迈并肩站在高处,看着操场上挥汗如雨的队伍,心下稍安。
“这帮崽子,骨头里还是有点油水的,再榨一榨,能成好钢。”岩迈抹了把脸上的汗,咧嘴笑道。
陆小龙点头,目光却投向远方蜿蜒的山路:“钢有了,还缺一把能开刃的利器。”
仿佛回应他的期待,午后时分,一辆覆盖着厚厚泥浆、引擎盖冒着黑烟的破旧卡车,像一头疲惫的野兽,喘着粗气,晃晃悠悠地驶近营地哨卡。哨兵警惕地举枪示意停车。
驾驶室车门被一脚踹开,一个瘦小精干、皮肤黝黑、头发乱如鸟窝的年轻人跳了下来,他穿着一身油污斑斑、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军装,肩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沾满泥点的帆布包。
“干什么的?”哨兵厉声问道,枪口对准了这个不修边幅的不速之客。
那年轻人也不答话,眯着一双与瘦小身材极不相称的、异常明亮的眼睛,歪着头打量哨卡工事和哨兵的位置,嘴里还念念有词:“嗯…沙包堆得还行,就是左边那个夹角太大,死角…哨位太高,容易挨黑枪…”
哨兵被他说得心里发毛,又见他举止怪异,更是紧张:“问你话呢!证件!”
年轻人这才仿佛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几乎被汗水浸透的纸片,随手递了过去:“喏,分配令。找你们营长,陆小龙。”
哨兵接过纸条,仔细辨认着模糊的字迹和印章,又狐疑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你?扎图?特种爆破班毕业的?” 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像刚从修理厂爬出来的家伙,跟传说中的精英培训班联系起来。
“如假包换。”扎图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透着狡黠和自信,“快点通报,我给他带了好东西。”
消息传到指挥部时,陆小龙正在和岩迈研究地图。听到“扎图”两个字,陆小龙眼中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岩迈也挑了挑眉:“哦?那个玩炸药的小疯子?他来了,这下可热闹了!”
陆小龙亲自迎到哨卡。看到那个熟悉又略显陌生的身影,他快步上前。
扎图也看到了陆小龙,丢掉正在把玩的一根草茎,迎了上来。没有过多的寒暄,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拳头,对撞在一起。
“营长!我没来晚吧?”扎图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仿佛永远处于兴奋状态的沙哑。
“正好!”陆小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布料下坚硬的骨骼,“路上不好走?”
“小意思,碰见两拨不开眼的毛贼,想劫道,让我用‘小鞭炮’给他们开了开荤。”扎图说得轻描淡写,但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指了指卡车厢,“不过好东西都没丢。”
陆小龙看向那辆破卡车,心中充满期待。他知道,扎图口中的“好东西”,绝非凡品。
扎图的到来,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营地里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士兵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其貌不扬却由营长亲自迎接的年轻军官,私下里议论纷纷。
“爆破专家?就他?瘦得跟猴似的,能扛得动炸药包吗?”
“听说脾气怪得很,路上还炸了人…”
“营长好像很看重他…”
对这些议论,扎图充耳不闻。他一头扎进陆小龙为他安排的、位于营地角落的一个独立仓库——那里原本是堆放杂物的,被他强行征用为“实验室”兼宿舍。他拒绝任何人帮忙,自己动手,将卡车上的几个沉重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箱搬进仓库,然后大门紧闭,里面很快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某种刺鼻的化学药品气味。
直到傍晚,扎图才再次出现,找到正在和岩迈商讨防御部署的陆小龙。
“营长,副营长,”扎图搓着手,脸上带着一种孩子展示新玩具般的兴奋,“找个地方,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陆小龙和岩迈对视一眼,放下地图,跟着扎图来到营地后方一片僻静的山坳。这里已经被划为禁区,闲人免进。
扎图从一个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几个奇形怪状的物件。它们并非制式装备,明显是手工制作或改装而成,透着一种粗犷而危险的美感。
“喏,先看这个,”扎图拿起一个拳头大小、表面粗糙、引信却异常精致的铁疙瘩,“我管它叫‘跳跳蛙’。常规手榴弹,一炸一片,但对付躲在石头后面或者坑里的,效果不好。这个不一样,”他指了指引信部位,“延时引信加了个小机关,落地前会轻微弹跳一下,专门往掩体后面、战壕里头钻。”
接着,他又拿起一个扁平的、类似饼状的物体,边缘有细微的金属丝:“‘铁蒺藜毯’。里面是预制的破片和钢珠,用柔性炸药驱动。铺在敌人可能通过的狭窄路口或者进攻路线上,遥控引爆,一炸就是一片扇面,躲都没地方躲。”
最让陆小龙和岩迈心惊的,是一个看起来像普通行军水壶的东西。扎图轻轻拧开壶盖,里面却不是水,而是某种粘稠的、带着甜腻气味的淡黄色胶质物。
“这个狠,”扎图压低声音,眼神变得冰冷,“凝固汽油混合料,加了点特殊佐料,粘上就甩不掉,烧得骨头渣都不剩。适合对付装甲车观察孔,或者…清理坑道里的老鼠。”
岩迈倒吸一口凉气:“你小子…在爆破班都学了些什么鬼东西?”
扎图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笑容却有些瘆人:“教官说,炸药是艺术,毁灭是美学。我觉得他说得对。”
陆小龙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审视着每一件“礼物”。他拿起那个“跳跳蛙”,掂了掂分量,又仔细观察引信结构。他不是爆破专家,但多年的战斗本能让他感受到这些装置背后蕴含的致命效率和残忍创意。
“这些东西,能量产吗?”陆小龙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扎图自信地点头:“大部分零件都能找替代品,炸药我自己能配。给我材料和帮手,我能让咱们营的防御阵地变成真正的死亡陷阱。还有,”他神秘地笑了笑,“我带了点新‘玩具’的图纸,比这些更带劲。”
接下来的几天,扎图像一颗投入水中的钠,在营地里引发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他带着陆小龙特批的几个手脚麻利、胆大心细的士兵,在仓库里日夜捣鼓。刺鼻的气味时常飘出,偶尔还有小规模的爆炸声(扎图称之为“调试”),引得周围士兵心惊胆战,私下里给仓库起了个外号叫“阎王殿”。
但扎图带来的改变是实实在在的。他首先改进了营地外围的防御工事。不再是简单的壕沟和沙包,而是巧妙地布设了真假难辨的诡雷、绊发式的定向跳雷、以及用普通铁皮罐和废弹药改装的报警装置。他还设计了一套简单的信号系统,用不同颜色的布条和特定位置的石块摆放,来标示安全通道和雷区,只有本营士兵才懂得识别。
他还抽空给全营的班长以上军官上了一堂临时的爆破常识课。课堂上,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用最直白、甚至粗俗的语言,讲解各种炸药的特性、爆破点的选择、以及如何利用爆破来放大战术效果。
“记住!”扎图敲着黑板(一块破门板),唾沫横飞,“炸药不是用来听响的!是用来改变地形的!一公斤炸药用在承重墙上,能放倒一栋楼!用在空地上,就是个炮仗!动动你们的脑子!”
他随手画了个简易的防御阵地图:“假设敌人从这个方向攻过来,你们是守军,弹药不足,怎么办?”
一个排长犹豫地说:“集中火力,打退他们?”
“笨!”扎图毫不客气,“提前算好他们冲锋的路线,在必经之路上埋上定向雷!等他们冲到一半,轰!正面再一扫射,不全报销也残废!”
他又指向另一个点:“或者,在他们集结地附近放上遥控炸药,等他们人多的时候…嘭!还没进攻就先乱套!”
军官们听得目瞪口呆,以往他们更多的是考虑如何射击、如何格斗,从未想过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设计”敌人的死亡。岩迈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他对扎图的“邪门歪道”接受度很高,毕竟在战场上,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陆小龙则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扎图的到来,不仅仅是带来了新技术,更是在提升整个营队的“攻击性思维”。士兵们开始意识到,防御不只是被动挨打,还可以主动给敌人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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