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回到公安的地下办公地点时,风见裕也激动地快步走、不,冲来敬了个礼。其实安室透能看出这个大自己一岁的下属是想冲过来给他一个拥抱,又碍于一些上下级的制约和安室透本身所散发的距离感放弃了。
“好久不见。”还是安室透先一步打了招呼。
“降谷先生,您好几天音讯全无,我还以为您出事了......没有就太好了。”风见裕也垂眸掩去眼中闪烁的泪花:“黑田长官在里面等您。”
“我没什么事,昨天神经太紧绷回去好好补了一觉。你也一样,不要总是喝黑咖啡熬一整夜。”安室透隔空点了点风见裕也的黑眼圈:“我不在没人给你安排紧急工作,为什么黑眼圈还是这么重?”
风见裕也刚刚欣喜于安室透的关怀,就见他沉了脸色:“总是休息不好,到关键时刻怎么发挥应有的作用?”
“是!我下次一定注意!”虽然被训斥,但风见裕也属于隐性抖m,安室透这样他反倒觉得安心,喜滋滋地下去了。
本想拉开距离避免他人在情感上太过依赖自己结果起到反作用的安室透:“......”算了,他开心就好。
公安的地下办公区域总是弥漫着一股逼仄的气息,白炽灯的光线惨白而均匀,照在冰冷的金属桌椅和墙壁上,空气中浮动着消毒水、电子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每一处都让安室透回忆起组织的刑房。他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按下胃部翻涌的不适,走向等待已久的上级。
黑田兵卫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独眼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看着他手下最得力的下属安室透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一身笔挺的西装,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明亮有神,看起来精神饱满。
“长官。”安室透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但黑田兵卫莫名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在慢慢改变。
“你来了。”黑田兵卫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椅子:“坐。”
“看到你还平安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这些等会儿再说,先聊聊你消失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吧。”
安室透点了点头,从近藤秀峰死亡当晚的巧合开始讲起。现在组织情报组盯着他的几条疯狗已经被关在组织牢房,他不需要再顾忌什么——说来也真是讽刺,他现在在组织里最忌惮的就是利娇酒,可事实却是,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下,利娇酒在的时候他才最安心。
“羽田康晴被组织绑架了?!”黑田兵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的?”
“一周前。”安室透道:“他不信任霓虹警察,主动要求作为诱饵和FbI合作,但棋差一着。有琴酒和利娇酒盯着,我没办法把他放出来。”
安室透说这句话时表情很平淡,然而,黑田兵卫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表象之下的东西——被表面平静掩盖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倦怠、隐藏在肩颈线条里几不可查的僵硬......
那是一种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深可见骨的疲惫,仿佛灵魂被反复碾磨,只剩下一副精心维持的躯壳在高效运转。黑田兵卫的目光在他紫灰色的眼睛里停留了片刻,那里有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红血丝,像是黯淡的灰烬藏在明亮的炭火之下。
“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黑田兵卫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安室透那张完美得如同面具的脸。
这个孩子......一定隐瞒了一些细节,而这些细节就是他又一次把自己逼到了极限。
“看来那种药是组织的逆鳞,利娇酒铁了心要拿羽田康晴开刀,你再掺和进去,利娇酒对你的耐心也会耗尽。”
“但他们需要我接近羽田家,把变小的赤井玛丽抓回组织实验室。”安室透道:“他们的实验绝对不能成功。”
空气中的嗡鸣似乎更响了些,黑田兵卫看着安室透嘴角虚假的笑容,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将一份文件推到安室透手边:“那你就去羽田家做做样子,但不要帮助赤井秀一做任何事。如果你能参与进组织对赤井玛丽的抓捕行动......”
“万不得已的时候,杀了赤井玛丽。”
在今天之前,黑田兵卫并不知道Aptx能使人变小,安室透也没有把柯南是工藤新一的事告诉他,但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法隐瞒了。
“降谷,”得知赤井玛丽的身份后,黑田兵卫果然想到了柯南:“毛利家的那个孩子,也是那种药的受害者吧。算算时间和人际关系......他就是之前经常和目暮合作的工藤新一,是不是?”
安室透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黑田兵卫不认为安室透刚知道这件事。
“没多久,不过之前一直有怀疑,也是最近才确认。”安室透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黑田兵卫直觉这不是真话,但看安室透这个状态,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不提这些了,看看这份文件吧。”
安室透接过他推来的文件:“还是近藤秀峰的案子?”
黑田兵卫没有立刻回答:“先看完再说吧。”
安室透打开文件袋。指尖触感的冰凉让他有了一瞬间的预感。他抽出文件,目光迅速扫过。最初几页是近藤秀峰与“泥参会”的资金往来记录,数额巨大,时间跨度长达数十年。他的阅读速度极快,直到翻到后半部分,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了。
那些交易,早已超出了近藤秀峰个人。一长串代号与化名背后,指向的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庞大网络,而网络的中心,清晰得刺眼——正是他所属的、也是这个国家当前的执政核心。
他抬起眼,看向黑田兵卫。黑田的目光深邃,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
“上面的意思很明确。”黑田兵卫开口:“找出凶手,平息事态。最重要的是,将此事对政府的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房间里只剩文件被轻轻放回桌面的微响。
“上面知道你也在用安室透侦探这个身份帮助佐藤美和子查这个案子,希望你可以继续,但有些事,佐藤美和子这种人不适合知道。”
“我明白了。”安室透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是完美的下属姿态。
黑田兵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降谷,你要不要抽时间做个心理检测?”
“没必要,如果我心理健康,迟早会暴露卧底身份。”安室透低头:“长官,我想再看看这份文件。”
“那你在这里看吧,看完记得销毁,我先走了。”黑田兵卫打开门:“上面已经认定这是针对执政党的阴谋,目的就是搅乱霓虹政坛。降谷,你是霓虹的公安,记住你的身份。”
门合上的瞬间,安室透的视线重新落回那份文件上。他拿起它,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樱花、警徽宣誓时的拳头、同期好友们早已冷却的笑容……那些他曾以为在守护的东西,此刻正被白纸黑字无声地嘲弄。凶手要抓,但真相可以被修改,正义可以被量裁。最终的目的,是维护那个制造了污秽的机器本身能够光鲜地继续运转。
他甚至能想象出,如果自己“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上面可能会给出的赞许——“不愧是降谷,懂得顾全大局。”
一股冰冷的、粘稠的东西,缓慢地从胃部深处渗透出来,流向四肢百骸。那不是愤怒,愤怒是炽热的。这是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东西,是信念的基石被悄然抽走后,脚下传来的虚空感。
他走到碎纸机旁,将文件一页一页地喂入机器。嗡鸣声中,纸张被切割成细小的碎片,如同他此刻对“国家”这个概念的某种信任。他不是在毁灭证据,他是在为自己送葬——葬掉那个或许还残存着一丝天真的降谷零。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离开地下办公处。
他坐进他那辆白色马自达Rx-7的驾驶座,却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车窗外的东京繁华依旧,秩序井然。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依然在它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引擎低吼着汇入车流,白色的跑车如同一个孤独的幽灵,驶向真相与罪孽同样深不可测的远方。
他突然觉得好累。
他想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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