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说，周进国被她关地下室折磨了，后来又放血，用血来浇这里的玫瑰了。”
沈芝兰回头看着这眼前土地，原本应该是一片美丽的乐园，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美丽的城堡环境因为大面积的爆炸，几乎所有建筑物都塌下。粉碎的砖块占据大部分的面积，鲜红玫瑰被蹂躏，尽数压在这砖瓦土质里。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如果真的杀了这么多人，那么她最可能处理尸体的地方就是这片城堡。
参照系列杀人案的手法特点，她很可能是将所有人的血用来浇灌玫瑰，而尸体，也可能埋藏于这片土地之下。”
施里还没说话，旁边哭完了的元美冷不丁说：
“那个孩子已经很苦了。警官，我恳求你们，能不能在量刑的时候，合理考虑我的诉求，给她减刑。”
施里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刑事案件的量刑由人民法院依法进行判决。按道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经侦那边已对她依法实施监视居住，经警方仔细侦查，周进国的财务状况已远超本人收入，有大额转账进了元美的账户。
身为周进国的妻子，她目前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元美回避掉关于自己的问题，站起身来，直视面前的两人，眼中已无畏惧:
“你们说，如果一个14岁的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给别人当礼物，后来又成为权贵的玩物。
这样悲惨的遭遇，难道不能杀人泄愤吗？那些畜生，难道就不该死吗？他们是死得其所！
死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冤枉的！他们卑鄙龌龊，弄权专横，无视人权，凌驾于法律之上。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该死，那么我只能说，这美其名曰的正义，也不过如此！”
两人一时无言。
月亮在天空中盘旋，清冷无比。慢慢地，厚重的浓雾覆盖过来，将那抹清冷的月亮吞噬，四下被黑暗裹挟，人间哪还看得见光亮。
...
一个小时后，沈芝兰和施里坐在了审讯室里，对面是余珉追了几条街才追到的女人。
女人长长的波浪卷发用橡皮筋懒散地扎着，披在身后，露出那张明媚惊艳的脸。
如精心裁出的鹅蛋脸，皮肤白而细腻，那双眼睛生得明亮。鼻头小巧圆挺，勾勒出恰好没有攻击性的五官。
她涂着鲜艳的口红，但毫不显得夸张。两只耳朵上戴着的白玉耳环，更衬得她气质极好，很有品味。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对面这人面色平静，见不到半分的恐惧。
玫瑰城堡那里陆陆续续地挖出尸骨，周澧枫正在那里做尸检。
沈芝兰先开口问:“姓名？”
对面没什么表情地说:“周旋。”
“年龄。”
“29。”
“职业。”
“制药工程师。”
“工作单位。”
“坤方制药。”
“是你炸的城堡是吧？”
“是我。”
“怎么炸的？”
“对一个化学生，制作简易的炸药很难吗？”
沈芝兰挑了挑眉。
这可不是简易的炸药。
这可是能端掉几百平建筑物的炸药量啊！
“知道请你过来的原因吧？”
周旋翘着腿，精致的卷发因为刚才的逃跑略显凌乱。她摸着自己的长发，漠然说:“不知道。”
施里提醒她：“到现在你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早点交代，对你我都有好处。”
“对你倒是有好处，对我……”她嘴角扯了一下，看不出半点笑：“没有半点好处。”
沈芝兰盯着她的脸，长长的耳坠勾勒出她极好的样貌，肤白貌美大抵就是形容她的。
这是一张很美的脸。
“认识张淑景吗？”她单刀直入，没有给她准备的余地。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一脸漠然的人在刹那间呆了一下。
她很快嘲讽道：“提她干什么？我们不是在聊别的吗？”
沈芝兰问：“那你认识她吗？”
她的脸上没什么反应，眼里似乎在回味：“认识，但应该，她不想认识过我吧。”
说到这里 ，她低下头，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究竟如何。
沈芝兰解释讲：“她来自首了，自首的缘由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贺居。目前，她还在这里。”
“你说什么？”
坐着的人忽然站起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自首了？”
施里语气平常地回复：“张淑景，张淑婉的妹妹，也是你的朋友。”
她的脸部突然有些扭曲地颤抖，整个人有些气愤地拍桌：“难道你们真的相信她是凶手？她那样善良的人，会杀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想到那个人恶心的面孔，她又冷嘲：“虽然那个人烂到不能称作人，但姑且算他有一条狗命！”
沈芝兰正面引导她：“实际的真相你知不知道呢？”
“我……”
话刚要出来，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很有意识地刹住。
“你们想要我说出我不想说的话对吧？抓到我算你们的本事，但能不能让我开口，也是你们的本事。”
她转而兴趣盎然地坐下，一副你们继续我不在乎的架势。
施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口：“就凭你制作炸药炸毁城堡这一点，我们就有理由审问你。
再说，你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你能不在乎你的朋友吗？
贺居到底是谁杀死的？先是张淑婉来自首，后面又是张淑景来自首，她们的父母都在担心自己的孩子，那你这个朋友呢？你不担心吗？
难道你是一个胆小鬼？你是一个为了自己的私事而罔顾朋友感受的人？
贺居的事情你不知道，那许肖呢？玫瑰城堡里挖出的尸体呢？
周进国，章正华，文炫，汪勉，邹肃宽，宁仙……那么多条人命，你当真能够脱得了干系吗？
周旋，勇敢面对你自己的内心吧！如果你不是孬种的话，勇敢地告诉我真相！”
她试过她的身手和力量，无比确定面前这个人一定和贺居的死有关系！
运输尸体的那个人可能就是她！
那一句句的怒语直接凿向大脑，周旋面上平静，心底已经掀起海浪。
翻滚的海水无法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无法抹平那些撕出的沟壑。
也无法熄灭她愤怒的火苗。
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真的好累，活着好累。
“灵魂已亡，生者何生，死者何死。”
她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滚下，身姿凄然。
过了会儿，她睁开眼说：“我想，在接受审判前，见她最后一面。”
她没有刻意指出“她”指代的是谁，但她观察了对面那个女警的表情，对方几乎是在她说后的第八秒点了点头。
她忽然松开身体，将自己的所有气力压在椅子上，语气是无力的，却先听得出幸福的感觉。
“在我出生后，一直生活在一个很美好的家庭里。我外公是干部，外婆是大学教授，妈妈是大学老师，他们给了我全部的爱。”
今天是我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外公外婆以及妈妈特意请了假，送我来上幼儿园。
我下车后，外公坐在车里，没有下来送我。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人的做法都有他们的道理。
我和外公打了招呼，牵着外婆和妈妈的手进了校门。
我在幼儿园交了很多朋友，经常带她们去家里玩。
这样的日子太开心了，我每天总是笑嘻嘻的，外公总说：“年少不知愁滋味。”
我总问他：“什么是愁啊？”
外婆捧着我的脸亲了一口，笑着给我说：“宝贝，愁啊，就是秋天来的时候，你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秋天最真实的感受……
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词：秋高气爽。
秋天来的时候，不就是凉爽的感觉吗？
原来愁的意思，是凉爽。
妈妈喜欢教我做各式各样的甜点，花样味十足。我总是喜欢把那些漂亮的东西带给老师和同学吃，他们都叫我甜点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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