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并排走在回家的巷子里，不过这次扛着鱼的人，却从李老头换成了赵常威。
\"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李老头没好气地问。
\"刚回来。\"赵常威坏笑道，\"要是回来晚了，哪还能知道您老这么爱现啊？在街上硬抓个人，就强迫人家听您吹牛。\"
话音刚落，李老头\"啪\"的一脚就踢在了赵常威的屁股上，涨红着脸辩解：\"滚你丫的蛋！老头子我那能叫吹牛吗？这鱼不是我钓的？这鱼没有二十斤？\"
\"再说了，要不是那小子大早上见我出来，就死缠烂打地问我上鱼的地点、用的什么饵料，不告诉他就不让我走，我能拉着他说三遍吗？\"
赵常威揉着屁股，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您这是战斗了一整晚，天亮了才回来？\"
李老头不屑地歪头看天：\"切，就这三十斤不到的鱼，值得我守一个通宵？\"
赵常威这才彻底明白了。好你个老李头，还敢说自己不爱现？明明昨天就钓到的鱼，非要留到第二天拿出来晃悠半天，生怕别人不知道。难怪一说鱼臭了他反应那么大，这大热天的，什么东西能放得住？
\"哦对了，你先回去吧。\"李老头突然说道，\"刚刚光顾着跟人吹牛了，东西还没来得及买呢。\"
说完，他也不等赵常威回应，就火急火燎地回头朝供销社走去。
赵常威摇了摇头，他才不信老李头是真的去买东西，八成是又犯了什么事，不敢回家了。
\"大哥，你回来啦！\"
刚进院门，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就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小朵儿，想大哥没？\"
赵常威把鱼往水池边一甩，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可想了！\"赵小朵仰着小脸，\"不过大哥不在家，我都没法跟娘去挖野菜了，只能一个人在家看家。\"
\"小朵儿真棒，都会看家了。\"赵常威甩了甩手，一把抱起小丫头，轻轻揉了揉她的丸子头。
赵小朵听到夸奖，立刻高高地扬起了小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时，杨秀连从东厢房走了出来，笑着说：\"小朵，菜都快做好了，你的野葱洗好了没？\"
小丫头一听，立刻从赵常威身上滑了下来，嘴里喊着\"来了来了\"，麻溜地拿起水池边的一把小野葱，飞快地跑进了东厢房。
\"常威回来啦。\"杨秀连撑着后腰，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是啊，秀连姐。\"赵常威点点头，\"小朵没给你捣乱吧？\"
\"哪能呀。\"杨秀连笑着说，\"你都不知道小朵有多勤快。要不是她个子太小够不着灶台，我都觉得自己站在那儿有点多余了。\"
自家妹子这么懂事，赵常威心里既欣慰又有些苦涩。要是以前有得选，他更希望小丫头能没心没肺地长大。
\"那就好。\"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秀连姐，你也别太惯着她，该让她干活还是得让她干，不然我二娘的心思就白费了。\"
\"放心吧，你二娘早就跟我说过了，我知道轻重。\"杨秀连说完，又半开玩笑地补充道，\"好了，我先回去跟小朵吃饭了。你就自己想办法吧，今天可没多做你的份。\"
\"额...成吧。\"赵常威无奈地点点头。
看着杨秀连的背影，他无奈地笑了笑。其实让小朵留在家里，他是一百个同意的。挖野菜可不是什么轻松活，走得远不说，还得一直蹲着，时间长了，对小孩子来说也挺累的。
他猜，这肯定又是二娘孙红梅的主意。秀连姐现在已经怀了六七个月的身孕，做很多事都不方便，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万一有什么事，也能有个传信的人。
这四九城里，虽然没有村落之分，但住在一个院里的邻居，也算是一个小集体了。谁家有个红白喜事，或者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大家大多都会伸出援手。这就是所谓的\"远亲不如近邻\"，关系处好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常威回来啦？正好！快帮李奶奶把这大头鱼抬进去！\"
赵常威还站在原地发呆，就被匆忙出来的李奶奶抓了壮丁。
\"哼，那死老头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刚把鱼放下，李奶奶就咬牙切齿地抱怨道。
赵常威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果然让他猜对了，那老李头肯定不是真的去买东西。
\"李奶奶，他又怎么惹您生气了？您跟我说说，我帮您去气气他！\"
看着赵常威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本来怒气冲冲的李奶奶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轻轻拍了赵常威一下：\"你这哪是想帮我报仇啊，分明就是想听那老头子的笑话，别以为奶奶我不知道。\"
\"哎呀，还是李奶奶您火眼金睛。\"赵常威嬉皮笑脸地说，\"想听笑话是真的，但帮您出气，这不也是顺手的事嘛。\"
\"哈哈哈，你这小鬼头。\"李奶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行吧，反正你们一老一少，平时也闹惯了。\"
赵常威一边感叹着这个时代的人笑点真低，一边静静地等着李奶奶往下说。
果然，没一会儿，笑够了的李奶奶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赵常威回到自己家，先去了厨房，把剩下的八颗大白菜全拿了出来。想了想，又拿出一个面袋子，装了三十斤白面进去，放进米缸后才关上门出来。
刚经过堂屋，就看到老李头正安稳地坐在里面抽着烟袋。
赵常威先掏出一根华子点燃，也不进去，就靠在门框上，揶揄道：\"好你个老李头，有家不敢回，居然躲到我家里来了？\"
\"你李奶奶都跟你说了？\"老李头看到赵常威，脸上有些尴尬。
原来，昨天傍晚李老头就把鱼带回来了，院里的人看到这么大一条鱼，都惊呆了。等大家震惊过后，李奶奶正准备杀鱼，李老头却死活不让，说这么大的鱼太少见了，得先让他那些老伙计都见识见识，才舍得杀。
李奶奶当时虽然有点不理解，但也没反对，觉得反正是他自己钓的，他想怎么样都行。
直到今天早上，李奶奶准备拿钱去买菜时，才发现罐子里的钱少了。她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李老头，在一番\"友好\"的交谈后，才知道那鱼根本不是李老头钓的。
而是他昨天钓鱼空手而归的路上，看到一个人提着这条鱼要去回收站。一心想在人前显威风的他，就跟那人商量了一下，偷偷回家拿了钱把鱼买了回来。
李奶奶本来想着买都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让他赶紧把鱼拿进去杀了。谁知道这老头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拿着鱼却一溜烟跑了出去，还在巷子里来回晃悠了好几趟，死活不肯回来。这才把李奶奶给惹火了，放下狠话要收拾他。
\"可以啊老李头，为了装x，连脸都不要了。\"赵常威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老李头知道赵常威肯定什么都清楚了，本来就尴尬的他，这下更坐不住了。他嘴硬地骂了一句：\"你小子懂个屁！在钓鱼界，哪有钓鱼佬不吹牛的？\"说完，就愤然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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