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像有无数根细针在颅内搅拌，伴随着低电压电流般的嗡嗡作响。张元蜷缩在廉价出租屋的木板床上，额头上沁出冰冷的虚汗。过度使用能力的后遗症一次比一次强烈。修改那个驭鬼者的“瞪眼鬼”规律，几乎抽干了他最后一点精神，让他昏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醒来后，除了难以忍受的头痛，还有一种更深层的虚弱感，仿佛身体的某个本源被撼动了。
“看来这能力……不能随便浪了。”他挣扎着爬起来，灌了几口凉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的年轻人，苦笑了一下。穿越者的福利伴随着可怕的代价，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但恐惧之余，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也在血管里流淌。他能“看见”规则，能“修改”规则！这简直是神只的权柄，哪怕他现在只是个弱不禁风、一碰就碎的神只学徒。
必须更谨慎，也更系统地了解和应用这种能力。闭门造车是行不通的，他需要信息，关于这个世界，关于灵异，关于总部，关于那些强大的驭鬼者和无解的厉鬼。原着剧情是他的优势，但现实必然存在偏差，他需要最新的、第一手的情报。
他想到了那个地方——鬼橱。
原着中杨间早期接触过的诡异存在，一个可以实现愿望，但必须付出可怕代价的灵异物品。它或许危险，但无疑是一个潜在的信息源，甚至……可能与他这种规则修改的能力产生某种共鸣？
去？还是不去？
风险极高。鬼橱的交易规则极其残酷，愿望与代价往往不对等，且充满恶意。但收益也可能巨大。他现在就像个抱着金砖在闹市行走的婴儿，急需一个“说明书”或者“防身术”。
最终，对知识和力量的渴望压倒了恐惧。他决定去碰碰运气。根据模糊的记忆，鬼橱应该就在这座城市某个老旧的居民楼里。
做好准备——主要是心理准备——后，张元再次踏入那座城市阴暗的脉络。他避开那些传闻有灵异出没的区域，凭借着对规则波动的微弱感知（这种感知似乎随着能力使用也在缓慢增强），像一只警惕的土拨鼠，在城市的阴影中穿梭。
终于，在几乎绕晕之后，他站在了一栋墙皮脱落大半、散发着陈腐气息的筒子楼前。楼洞黑暗，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嘴。那种独特的、混合着陈旧木料和阴冷灵异的味道，让他确认了目标。
深吸一口气，他走了进去。
楼道里没有光，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他凭着感觉往上走，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最终，他在三楼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更深的黑暗。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霉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几乎空无一物，只有角落里，摆放着一个老式的、漆色斑驳的木制橱柜。
鬼橱。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约一人高，两扇对开的柜门上雕刻着模糊扭曲的花纹，像是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橱柜本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仿佛里面关押着整个世界的恶意。
张元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条细密、复杂、充满诅咒气息的规则线，如同蛛网般缠绕着这个橱柜。这些规则冰冷、坚固，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残酷意味。
他走近几步，在距离鬼橱约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按照模糊的“记忆”，他需要提出愿望，并准备好付出代价。
“告诉我，”他声音干涩地开口，尽量让语气平稳，“如何安全地使用我的能力？或者，我这种能力的本质是什么？”
他没有索要具体的力量，而是询问根源和方法。这或许能降低代价？他心存侥幸。
话音刚落，鬼橱似乎……“活”了过来。
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橱柜表面那些扭曲的花纹仿佛在蠕动。左侧的柜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没有回应，只有一股冰冷的意念直接传递到张元的脑海，并非语言，而是一种规则的直接宣告：
愿望：探知“规则修改”能力之根源与安全应用法。
代价：汝之“一段重要记忆”。
一段重要记忆？
张元瞳孔骤缩。这代价太模糊，太可怕了。重要记忆？是哪一段？关于穿越的秘密？关于原着的剧情？还是关于父母、朋友、某个刻骨铭心的时刻？
鬼橱的规则冰冷而强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他陷入了巨大的挣扎。记忆是构成“自我”的基石，失去一段重要记忆，他还是他吗？但能力的秘密近在咫尺，这或许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
最终，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力量的渴望，再次占据了上风。他咬了咬牙。
“我……接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侵入自己的脑海，像是一只冰冷的手，在他的记忆库中随意翻阅、抓取。剧痛袭来，比使用能力后的头痛强烈十倍！他闷哼一声，几乎跪倒在地。
过程很短，只有几秒钟。
那股力量退去了。张元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服。他慌忙检查自己的记忆。
穿越……还在！原着剧情……大致还记得！父母的样子……有些模糊，但还能想起！他快速检索着，似乎……并没有失去什么特别关键的记忆？
不，等等。
他忽然愣住了。他想起高中时曾经养过一只狗，一只很普通的黄色土狗，他非常喜欢。但他现在无论如何努力，都想不起那只狗的名字了，甚至连它的具体模样都变得极其模糊，只剩下一个“养过狗”的概念。
这就是被鬼橱取走的“一段重要记忆”吗？关于一只宠物狗的记忆？
一股荒谬感和寒意同时涌上心头。这代价看似微不足道，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怖。鬼橱的恶意，体现在这种精准而残忍的选择上？它是不是知道，对现在的他而言，那段记忆并非“至关重要”，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警示他？
就在这时，鬼橱右侧的柜门，也无声地滑开了。
一张折叠起来的、材质奇特、似皮非皮、似纸非纸的暗黄色纸张，从橱柜内部的黑暗中飘出，轻轻落在张元面前的地上。
他颤抖着伸出手，捡起那张纸。
纸张入手冰凉，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书写的痕迹，留下了一行行扭曲古怪的文字。这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语言，但当他凝视这些文字时，其含义却直接浮现在他脑海中：
“规则之弦，唯心可触。”
“修改即窃取，窃取即背负。”
“遗忘为盾，亦为枷锁。”
“慎用汝权，凝视汝之深渊。”
信息极其隐晦，如同谶言。但它确实点出了“规则修改”的一些特性：与心神相关，修改规则会带来某种“负担”，而“遗忘”似乎是关键，既是保护，也是限制。最后则是警告。
除此之外，纸张末尾还有一小段关于如何初步凝神感知规则，以及进行微小修改时减少精神负担的粗略法门，更像是一种本能运用的引导，而非系统功法。
虽然收获有限，但至少确认了他的能力并非独一无二（既然鬼橱能给出相关信息），并且有迹可循。代价……暂时看来可以接受。
张元将这张诡异的纸小心折叠好，贴身收起。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重新归于沉寂、仿佛只是一个普通旧橱柜的鬼橱，心中充满了警惕与思索。
“遗忘为盾，亦为枷锁……”他喃喃自语，“那么，我该遗忘什么？又能记住什么？”
他转身，默默离开了这个不祥的房间。在他身后，鬼橱的阴影在黑暗中微微扭曲，仿佛露出一个无声的嘲讽。
而张元没有察觉的是，在他与鬼橱完成交易，那张记录信息的纸张落入他手中的瞬间，在他自身无法感知的、极其细微的规则层面，似乎有一个无形的“标记”，轻微地波动了一下。这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荡开的涟漪虽然微弱，却沿着某种玄妙的联系，传向了极远处。
……
城市另一端，某条阴暗的巷口。
刚刚处理掉一个失控鬼奴的杨间，正准备动用鬼域离开。突然，他额头上那只猩红的鬼眼，不受控制地剧烈转动起来，死死盯向了某个方向——正是张元所在那片老城区的方位。
杨间的动作顿住了。他眉头紧锁，感受着鬼眼传来的异常信号。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规则涟漪。
而是一种……更具体、更让他体内厉鬼感到“不悦”的痕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某个地方，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与深层规则进行了接触，并且留下了一丝……“气味”。
一种类似于“交易”，但又截然不同的、干涉规则留下的“余味”。
“找到你了。”杨间低声自语，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鬼眼锁定的方向，鬼域的力量开始无声无息地蔓延。
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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