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震得我手心发麻。
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催债的？卖保险的？还是……黑皮那边的人找上门了？因为我昨晚那突兀的举动，怀疑上我了？或者，更糟的，是某种未知力量，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深吸一口气，我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小心翼翼贴近耳朵，没先开口。
“喂？是林凡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语调标准，带着职业化的礼貌，听起来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未消：“是我，您哪位？”
“您好，林先生。我这边是‘创思互联’人事部，我们在招聘平台上收到您投递的新媒体运营助理岗位简历，觉得您的背景比较符合，想邀请您今天下午三点过来面试，方便吗？”
创思互联？我快速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投过，一家做短视频营销的小公司，规模不大。失业的焦虑瞬间压过了其他情绪。
“方便！当然方便！”我几乎脱口而出，“下午三点是吗？地址是简历上那个？”
“对的，就是简历上的地址。稍后我会把具体楼层和面试须知短信发给您。请准时参加。”
“好的好的，谢谢您！”
挂了电话，我长长舒了口气，手心竟然有点汗湿。原来是面试通知，自己吓自己。
但兴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被更大的现实压力取代。新媒体运营助理？我虽然有点相关经验，但也只是皮毛，竞争肯定激烈。我现在状态这么差，脑子还乱糟糟的，能行吗？
更重要的是……那个该死的能力。
万一在面试的时候，又突然发作，让我从面试官的咖啡杯里“尝”到他昨晚和老婆吵架了，或者从办公桌上“尝”到公司快倒闭了……那我岂不是彻底玩完？
不行，得想办法控制住它！
我试图回忆前两次能力触发时的细节。似乎都需要我集中注意力，并且盯着某个与目标人物关联较强的物品？情绪激动或者虚弱的时候更容易触发？
我拿起桌上一个我用了很久的喝水杯，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品尝”点什么。
瞪得眼睛都酸了，什么感觉都没有。杯子还是那个杯子，普通，毫无波澜。
看来不是对所有物品都有效，或者……对我自己的东西无效？又或者，需要更强烈的情绪印记？
暂时搞不明白，但面试必须去。这是我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出那套唯一能见人的西装（袖口已经有点磨边了），仔细熨烫平整。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微笑和自我介绍，试图掩盖住眼神里的疲惫和慌乱。
下午两点半，我提前到达了那栋看起来还算整洁的写字楼。在电梯里，我看着镜面中那个穿着不合身西装、努力让自己显得自信一点的自己，心里七上八下。
“创思互联”公司占据了一整层楼的一半，装修是流行的互联网风格，开放式办公区，看起来忙碌而充满活力。前台小姐让我填了张表格，然后把我带进一间小会议室等待。
会议室玻璃墙外，能看到员工们来回走动，打电话、敲键盘，一片繁忙景象。这让我稍稍安心，至少看起来公司业务还正常。
我的面试官是一位三十多岁、穿着干练、画着精致妆容的女性，姓李，是部门主管。她拿着我的简历走进来，面带微笑，但眼神锐利，透着审视。
“林凡先生是吧？请坐。”
“李主管您好。”我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
例行公事的自我介绍后，她开始提问，从工作经历到技能掌握，再到对行业的看法。问题很常规，我准备得还算充分，回答得中规中矩，虽然紧张，但没出什么大错。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兴趣似乎不大，更像是在走流程。这让我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面试接近尾声，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似乎准备做结束陈词。
就在那一刻，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她那支放在简历旁的、看起来很昂贵的金属钢笔。
毫无征兆地，那种熟悉的恍惚感再次袭来！
比前两次更强烈，更清晰！
钢笔在我眼中仿佛镀上了一层冷冽的光泽。紧接着，一股极其复杂的“味道”瞬间冲击我的感官——
首先是强烈到刺鼻的野心和计算，像高级古龙水和铜锈混合的味道；底层是浓浓的焦虑和不安全感，像隔夜冷却的咖啡渣；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隐秘的嫉妒和报复的快意，像是变质甜点上的酸腐奶油。
与之伴随的，是几个飞快闪过的、却印象深刻的画面碎片：
——深夜，她独自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标着“竞品分析”的文档冷笑，眼神冰冷。
——她和一个男人的争吵（是上司还是对手？），语气尖锐，带着威胁。
——她快速地在某张报销单上签下名字，金额数字模糊不清，但她的心跳加速，混合着贪婪和害怕。
信息量巨大，来得太快太猛，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胃里一阵翻腾。我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勉强维持住表情没有失控，但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李主管放下保温杯，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异样，公式化地微笑道：“好的，林凡先生，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回去等通知吧，大概三个工作日内会有……”
回去等通知？通常这就是没戏的客气说法。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又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既然我“尝”到了这些……能不能利用一下？
心脏狂跳，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同样职业化的、却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的，谢谢李主管。另外，刚刚您提到公司近期在重点拓展‘美妆个护’领域的短视频渠道，我恰好对‘丝芙贝卡’品牌他们上一季度那支爆款视频的推广策略，特别是后期数据优化和‘非公开’的渠道返点细节，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或许下次有机会，可以再跟您深入探讨一下？”
我的话说完，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主管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微微收缩，拿着保温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她看向我的眼神陡然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漫不经心，而是充满了惊疑、审视，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丝芙贝卡”、“非公开”、“返点细节”……这些词，像几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刚才那些碎片记忆里的隐秘角落！
她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我到底知道多少，是从哪里知道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微弱噪音。
几秒钟后，她脸上的肌肉才重新活动起来，笑容变得极其不自然，语速也快了些：“哦？没想到林先生对我们行业动态这么了解。看来是下过功夫研究的。”
她顿了顿，飞快地合上我的简历文件夹，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这样吧，你的简历我先留下。我们可能……还需要进行一轮更深入的沟通。我会再让同事联系你具体时间。”
不再是“回去等通知”，而是“更深入的沟通”！
我知道，我赌对了！也赌大了！
“好的，期待您的联系。”我强作镇定地站起身，保持微笑，转身走出会议室。直到走出公司大门，来到烈日之下，我才发现自己双腿有些发软，后背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一股强烈的后怕和一种扭曲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让我的手微微颤抖。
我利用了这个诡异的能力，我窃取了他人的秘密，并把它当做筹码，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渺茫的机会。
这感觉并不好，像生吞了一杯混合着阴谋和威胁的苦酒，灼烧着我的喉咙和良知。
但我别无选择。
活着，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这本身就需要竭尽全力。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栋写字楼，阳光下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
我知道，从我主动饮下这第一杯“苦酒”开始，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那个陌生的号码，再次映入了我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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