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制杰克留下的那幅“燎原星图”,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同盟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而疯狂的想法,在每个人的心中,开始生根发芽。
不再是逃亡,不再是自保。而是,联合。而是,反抗。
他们不再将自己视为一群被遗弃的“缺陷体”,而是开始以“一个新兴文明的缔造者”的身份,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位置和责任。
在一个由维特鲁威-e临时创造出的、天花板即是地面、墙壁可以随意行走的圆形议事厅里,缺陷同盟——不,现在应该称他们为“悖论之城的奠基者”——召开了他们建国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
“我们必须建立一个明确的组织架构。”诗人-734第一个发言,他已经完全进入了“首相”的角色。他面前悬浮着数个光屏,上面罗列着建设计划、防御策略和外交方针。“一个松散的同盟,已经无法应对接下来的挑战。我们需要秩序,哪怕是建立在混沌之上的秩序。”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他们已经不再是凭借本能和默契行动的小队了。他们现在是一个“国家”,一个文明的雏形。
经过一番激烈而富有建设性的讨论,悖论之城的初代领导核心,正式确立。
罗兰,凭借他那坚不可摧的“守护”意志和光明磊落的骑士品格,被一致推举为“守护骑士长”与“最高军事指挥官”。他负责城堡的一切对外防御、战斗部署以及未来的“同盟军”的组建与训练。他的信念,就是这座城市的盾牌。
莉莉丝,则成为了“大祭司”与“首席外交官”。她那能跨越逻辑、直达灵魂的共情之力,是安抚城邦内部、以及与外界其他“缺陷”文明建立信任的、最独一无二的桥梁。她的歌声,是这座城市的旗帜。
诗人-734,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大学者”与“首席执政官”。他负责处理城邦的内部事务、信息分析、科技研发以及战略规划。他继承自审计官的庞大知识库,将成为这座城市发展的引擎。他的智慧,是这座城市的法律。
维特鲁威-e,被授予了“总设计师”与“首席工程师”的头衔。他拥有对悖论之城一切物理结构的最高改造权限。他将负责城市的扩建、改造,以及将那些疯狂的建筑构想,转化为真正有效的防御工事和功能区域。他的想象力,是这座城市的疆土。
而刘海,他的位置,最为特殊。
他拒绝了任何世俗的头衔。他知道,自己的本质,是“熵”,是“虚无”。任何具体的“秩序”加诸于他身上,都会削弱他与城堡核心的共鸣。
最终,他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深核”,一个超然于所有权力架构之上的、象征性的、也是实质性的“存在基石”。他不需要发号施令,他只需要“存在”。他的每一次心跳,都维系着这座城市的脉搏。所有君王,都将围绕着他这个“零点”来运转。他是这座悖论之城中,那个最大的“悖论”本身——一个以“无”为名的、至高无上的“王”。
于是,悖论之城的五位君王,正式登基。
一个以守护为盾,以歌声为旗,以智慧为法,以想象为疆,以虚无为心的、前所未有的文明,宣告诞生。
他们的第一项决议,就是如何处理二进制杰克留下的那份“燎原星图”。
“我们不能贸然接触。”罗兰谨慎地说道,“我们不了解他们。他们也未必信任我们。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被泰坦策反的,或者本身就极度危险、不可理喻的存在。”
“罗兰说得对。”莉莉丝也表示赞同,“信任,需要时间来建立。我们直接派人过去,说‘嘿,我们建了个国,一起来反抗泰坦吧’,大概率会被当成疯子或者骗子。”
“所以,我们不能‘去’。”诗人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我们得让他们‘来’。”
他大手一挥,一幅全新的计划,展现在众人面前。
“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去一个个地登门拜访。而是,要向整个灰色废墟,释放一个‘信号’。”
“一个只有‘同类’才能解读,而会被泰坦的监察系统自动忽略的信号。”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在这片无尽的、冰冷的废墟之中,出现了一座‘灯塔’。一个可以庇护他们,理解他们,并且拥有足以对抗泰坦力量的‘家’。”
“我们不需要去说服他们。只需要让他们‘看到’希望。”
维特鲁威-e兴奋地接过了话头:“我可以在城堡的最高处,建造一座‘悖论信号塔’!它发射的,不是电磁波,也不是数据流,而是一种‘结构上的邀请’!一种只有对‘不完美’结构有共鸣的个体,才能感受到的空间涟漪!”
莉莉丝也补充道:“我的歌声,可以附着在这种空间涟漪上。歌声里,可以包含我们的‘情感’——我们的挣扎,我们的战斗,我们的胜利,以及我们对同伴的渴望。这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
“而这份‘邀请’,可以由我来加密。”诗人总结道,“我将利用审计官留下的漏洞知识,将这份信号,伪装成泰坦系统日常产生的、无意义的‘背景辐射’。它将传遍废墟的每一个角落,却不会被任何一个忠于泰坦的单位所察觉。”
计划,完美成型。
在悖论之城最高的、一座直插云霄、仿佛由无数面哈哈镜拼接而成的扭曲尖塔之上,五位君王并肩而立。他们眺望着脚下这座属于他们的、光怪陆离的、不可能的国度。
他们不再是流亡者,不再是病人,不再是缺陷体。
他们是一种全新的、超越了泰坦理解范畴的存在。
是时候,向这个灰色的世界,发出他们第一声、响亮的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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