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里的暧昧气息还没散尽，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夕阳已经染上了橘红色。
林美娟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上的褶皱，李振东正低头系着衬衫纽扣，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温和。
这一下午的缠绵里，她始终紧绷着神经，每一次贴近都像在演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直到最后也没敢松口提防护措施的事——李振东显然信了她“安全期”的说法，眼底的温柔和放松，让她心里又酸又涩。
“走吧，再晚点公司该有人了。”李振东整理好衣服，伸手把她拉起来，指尖的温度依旧暖得让人安心。
林美娟点点头，避开他的目光快速套上外套，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有点泛红，像是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层红晕底下藏着怎样翻涌的心事。
回到公司时，办公室里人不多，大多还在工位上忙碌。
林美娟低着头快步溜回自己的办公室，刚把包放下，手机就“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的心猛地揪紧。
指尖有些发颤地划开屏幕，备注名“陈裕年”三个字像根刺，扎得她眼睛生疼。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咬着牙在心里骂了句：“这个王八蛋！”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深吸一口气点开信息，内容简短得像命令：“今天晚上见面。”
林美娟盯着那行字，只觉得一股无力感从脚底窜上来，混着说不清的羞耻和愤怒，堵得她胸口发闷。
她和他本就不可能发生任何关系，如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缠得更紧。
她甚至能想象出陈裕年发信息时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的火又窜高了几分。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半天，她才敲出几个字：“不行，来月经，再约。”
发送的瞬间，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靠在椅背上。
用这种理由搪塞，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又可悲。
信息几乎是秒回：“好。”
没有追问，没有怀疑，简洁得让她更烦躁。
林美娟立刻长按对话框，选择了“删除聊天记录”，看着那片空白，心里却丝毫没轻松。
她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晕出一圈圈模糊的光。
一股沉重的疲惫感压得她抬不起头，她闭上眼，脑子里乱糟糟的——李振东温柔的笑，陈裕年的脸，验孕棒上那两道红杠，还有自己那个荒唐的计划……无数画面搅在一起，像团解不开的乱麻。
“明天……一定要是个好结果。”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一定不能怀孕，一定不能……”这微弱的祈祷，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支撑着她熬过这兵荒马乱的一天。
林美娟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夜，黑暗中，李振东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可她却像揣着颗滚烫的石头，心始终悬在嗓子眼。
她不敢翻身，不敢发出半点异样的声响，生怕那点藏不住的慌乱被身旁的人捕捉到。
每一次轻微的动静，都让她神经紧绷，直到天快亮时，才在极度的疲惫中眯了一小会儿。
第二天一早，她几乎是和李振东同时醒来，强装镇定地吃了早餐，然后和他出门上班，两个人来到公司后各自分开。
办公室里刚到了几个同事，她低着头快速走进办公室，指尖有些发凉，胡乱地把桌上的文件归拢了一下，便从衣橱里拿出早就备好的便装换上。
她特意看了眼时间，离上午的工作高峰期还有段距离，公司电梯间应该人不多。
攥着包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回荡。
电梯缓缓下降，镜面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她下意识地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像是想遮住什么。
出了写字楼，她没敢在门口多待，立刻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报出医院名字时，声音细若蚊蚋。
医院大厅里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人来人往的嘈杂。
林美娟攥着医保卡，脚步有些发沉地走到挂号窗口，低声说“挂妇科”。
拿到那张薄薄的挂号单时，她的手指微微发颤。
妇科诊室门口的走廊坐满了人，大多是结伴而来的，有丈夫陪着妻子的，有母亲陪着女儿的，低声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林美娟找了个最靠里的角落坐下，椅子冰凉，她却没心思顾及，只是将包紧紧抱在怀里，目光茫然地盯着墙上滚动的叫号屏。
屏幕上的名字一个个跳过，每一次跳动都像敲在她的心上，让她呼吸一滞。
不知过了多久，广播里终于念到了她的名字。
林美娟猛地站起身，腿有些发麻，她扶着椅子扶手定了定神，才一步一步挪向诊室。
“请坐。”诊室里的女医生抬起头，声音平和。
林美娟刚坐下，医生已经拿起了她的挂号单，抬眼看她：“你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因为对方是位中年女医生，语气又很温和，林美娟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她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医生，我……我这一个月没来月经了，我担心是不是……”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医生了然地笑了笑，直接接过话头：“担心怀孕是吧？那先去验个血吧，结果更准。”说着，拿起笔在单子上快速写着，动作干脆利落。
林美娟接过化验单，指尖触到纸张的边缘，有些发凉。
她几乎是小跑着去了缴费处，又匆匆赶到化验室。
抽血的针头扎进皮肤时，她瑟缩了一下，却没感觉到疼，心里的慌乱早已盖过了这点不适。
化验室外的长椅上，她坐了下来，眼睛盯着紧闭的门，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一遍遍在心里祈祷，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希望是自己太过敏感。
可越是这样想，心就越沉，仿佛已经预感到了那个不愿接受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叫号的声音响起。她站起身，腿有些发软，走到窗口接过化验单。
目光落在那行“阳性”的字样上时，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了，手里的单子轻飘飘的，却重得让她捏不住。
世界仿佛静止了，周围的嘈杂声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脑子里嗡嗡的回响。
她麻木地走回诊室，把化验单递给医生。
“确定是怀孕了，看数值，时间还不长。”医生看着单子，语气平静地说。
“嗡”的一声，林美娟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了一样，眼前阵阵发黑。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完了，真的怀孕了……这个念头像块巨石，狠狠砸在她心上。
她该怎么办？李振东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家里的情况能再添一个孩子吗？无数个问题涌上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医生看着她煞白的脸，眉头微蹙，轻声问道：“结果是怀孕，你有什么打算？”
林美娟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
医生叹了口气，又问：“要不然先回家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吧。你这是第二胎还是头一胎啊？”
“第……第二胎……”林美娟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那就好办了，”医生点点头，“跟家里人好好商量，要是想留，就多注意休息，按时来做产检；要是不打算留，就尽早安排，对身体影响小些。”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林美娟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出诊室，脑子里一片空白，医生的嘱咐她没听进去多少。
她又坐回了诊室外的长椅上，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其实前几天在家里用验孕棒时，那两条清晰的红线就已经给了她答案，可她就是不死心，总觉得可能是验孕棒不准，总想着来医院做个检查，或许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现实却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由不得她不信。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只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她到底该留下，还是放弃？这个选择像一把刀，悬在她心上，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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