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藤蔓缝隙照进洞穴时，老唐已经站在洞口警戒多时。他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挺拔，仿佛与石林融为一体。
苏安安睁开眼，发现小荻还在熟睡，但脸色比昨天好了许多。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老唐身边。
“有情况吗？”她压低声音问道。
老唐摇头，目光却依然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昨夜很安静，太安静了。”
这种反常的寂静让苏安安也警觉起来。在危机四伏的荒野，过分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危险。
简单用过干粮后，三人继续上路。小荻经过一夜休息，体力恢复了不少，已经可以自己行走，只是速度仍然较慢。
随着他们向东行进，石林的地貌开始发生变化。风化的岩柱逐渐变得稀疏，地面开始出现龟裂的泥土，偶尔能看到几簇顽强生长的枯黄杂草。
“应该快到干涸的河床了。”老唐判断道。
果然，在正午时分，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河谷。河床已经完全干涸，裸露的河床上布满裂纹，只有零星几处洼地还残留着浑浊的水迹。
“就是这里！”小荻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久违的雀跃，“爸爸说过，沿着河床往上走就能到家了。”
这个“家”字让苏安安心中一紧。她看向老唐，发现对方也在看她，眼神中带着同样的凝重。
他们沿着河床向上游行进。越往前走，周围的景象越是诡异——干涸的河床边开始出现零星的绿色，先是几簇顽强的苔藓，然后是几丛低矮的灌木。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这些绿色显得格外突兀。
“不对劲。”老唐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观察一丛灌木，“这些植物的长势太好了，好得不正常。”
苏安安也注意到了异常。这些植物不仅生长茂盛，而且形态也与寻常植物不同——叶片更加肥厚，颜色过于鲜艳，甚至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油亮光泽。
“是受到污染的水源吗？”苏安安猜测。
老唐没有回答，而是取出一个皮囊，小心地收集了一些植物样本。他的动作突然顿住，目光锁定在灌木丛深处。
“后退。”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苏安安立刻拉着小荻向后撤去。就在他们后退的瞬间，灌木丛中猛地窜出一道黑影！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蛇形生物，约有手臂粗细，身上覆盖着金属光泽的鳞片，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口器，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利齿。
老唐的反应更快，在黑影窜出的瞬间，他手中的短刺已经如闪电般刺出。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锋利的短刺与那生物的外皮碰撞，竟然发出了金属交击的声音，只留下了一道白痕！
“变异铁线蛇！它的弱点在颈部第七节鳞片！”老唐急声喝道，同时身形疾退，避开了那生物喷出的一股墨绿色毒液。
毒液落在地上，瞬间将干裂的泥土腐蚀出一个坑洞，冒出刺鼻的白烟。
苏安安心中骇然。连老唐的短刺都无法破防，这生物的防御该有多恐怖？
老唐却是不慌不忙，在后退的同时，左手已经扣住了那枚颜色暗沉的骨片。就在铁线蛇再次扑来的瞬间，他手腕一抖，骨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射出，精准地命中铁线蛇颈部某处。
“噗”的一声轻响，刚才还刀枪不入的铁线蛇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嘶鸣。它的颈部被命中的地方，鳞片迅速变得灰白，然后如同腐朽的铁片般片片剥落。
老唐抓住机会，短刺再次刺出，这一次毫无阻碍地没入了铁线蛇的颈部。那生物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
“好厉害...”小荻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喃喃。
苏安安却注意到老唐的呼吸略微急促，使用那枚骨片显然对他消耗不小。
“继续前进，但要更加小心。”老唐收起短刺，脸色凝重，“这里的变异生物比石林中更加危险。”
接下来的路程证实了他的判断。越是靠近上游，出现的变异生物就越是诡异强大。有能够喷射致幻孢子的巨大蘑菇，有潜伏在沙地下、能够瞬间将人拖入地底的触手怪，还有成群结队、翅膀边缘锋利如刀的飞蛾。
这些生物不仅强大，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它们的形态都显示出受到某种强烈污染影响的特征，或是过度增生，或是金属化，或是具有强烈的毒性。
“水源的污染程度远超想象。”老唐在一次战斗间隙中说道，“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下来的生物，都不是善类。”
苏安安的心情越发沉重。如果溪谷镇的水源也受到如此严重的污染，那里的居民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看到了小荻所说的“绿色山谷”。那是一个被两座陡峭山崖环抱的谷地，谷中郁郁葱葱，与周围荒芜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一条细细的瀑布从山崖上垂落，在谷底形成一个水潭，然后化作溪流穿过整个山谷。
最令人惊讶的是，山谷入口处竟然设有关卡——用粗大原木搭建的了望塔，上面有人影在巡逻；木制的栅栏墙上布满了尖锐的倒刺；入口处还有几个手持简陋武器的人在站岗。
“我们到了！”小荻兴奋地想要跑向前去，却被老唐一把拉住。
“等等。”老唐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打量着远处的关卡，“情况不对。”
苏安安也察觉到了异常。那些站岗的人虽然装备简陋，但他们的站姿和巡逻路线都显示出相当的纪律性。这在一个末世的小型聚居点是很不寻常的。
更让人不安的是，他们看到一队人从山谷中出来，押送着几个被捆绑着的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些被捆绑的人衣衫褴褛，步履蹒跚，而押送者则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那些是什么人？”苏安安低声问道。
老唐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他注意到关卡上方悬挂着一面旗帜——黑色的底色上，绣着一个红色的、像是三只眼睛组成的诡异图案。
“记住，”老唐突然转身，严肃地看着苏安安和小荻，“进入山谷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不要暴露我们的真实目的，更不要提起石林中发生的事。小荻，如果有人问起你的父亲，就说他在外出狩猎时失踪了，是我们偶然救了你。”
小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苏安安却从中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当他们走近关卡时，立刻被守卫拦了下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高大男子，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老唐身上。
“外来者？从哪里来？目的是什么？”刀疤男的问话机械而冷漠，显然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从西边的废墟过来，听说这里可以交易物资。”老唐的回答滴水不漏，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刀疤男仔细检查了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当看到老唐的短刺时，他的眼神微微一动，但并没有说什么。在检查苏安安的背包时，他取出了老唐收集的植物样本。
“这是什么？”刀疤男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路上看到的奇怪植物，觉得可能有用就采集了一些。”老唐面不改色。
刀疤男盯着他们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他们话语的真实性。最后，他挥了挥手：“进去吧。记住，在溪谷镇要守规矩，任何违反规定的行为都会受到严厉惩罚。”
通过关卡后，眼前的景象让苏安安倒吸一口凉气。
山谷内的确绿意盎然，与外面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但仔细看去，那些植物的形态都显得怪异而不自然——树木的枝干扭曲如同痛苦的人体，花朵的颜色过于艳丽而显得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臭的气味。
更让人不安的是生活在其中的人。他们的眼神大多麻木而空洞，行动间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僵硬。偶尔有几个看起来地位较高的人走过，周围的人都会下意识地低头避让。
小镇的中心是一个用石头垒砌的广场，此时正聚集着一群人。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人站在高处，正在向下面的人群宣讲着什么。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简陋的扩音器传播，在谷中回荡：
“……痛苦是净化，牺牲是荣耀！唯有通过考验，才能获得真神的眷顾，在这污浊的世界中获得纯净……”
下面的人群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
苏安安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她看向老唐，发现对方的眉头也紧紧皱起。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老唐低声道，“我需要了解更多情况。”
他们在小镇边缘找到了一处废弃的木屋暂时栖身。木屋显然很久没人居住了，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但结构还算完整。
老唐让苏安安和小荻留在木屋内，自己则出去打探消息。临走前，他在门窗处做了一些不起眼的布置，警告她们不要轻易离开。
小荻在连日的奔波后终于支撑不住，在角落里沉沉睡去。苏安安却毫无睡意，她透过木板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小镇。
夜幕降临后，小镇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变得更加诡异。一队队举着火把的人在小镇中巡逻，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偶尔，从某个方向会传来短暂的惨叫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约莫两个小时后，老唐终于回来了。他的脸色比离开时更加凝重。
“情况很糟糕。”他开门见山地说，“这个溪谷镇已经被一个自称‘净化教团’的组织控制了。他们通过控制水源来统治这里的居民。”
“净化教团？”
“一个极端宗教组织，”老唐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相信世界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人类受到了污染，唯有通过他们的‘净化仪式’才能获得救赎。”
苏安安想起白天在广场上看到的那个宣讲者：“那么所谓的‘净化仪式’是……”
“用活人献祭。”老唐的话让苏安安浑身发冷，“他们认为，将‘受污染者’献祭给所谓的真神，可以净化水源，保护山谷的生机。”
苏安安突然明白了那些被捆绑的人的下场，也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居民如此麻木和顺从。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苏安安立刻说道。
老唐却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我打听到，所有新来的人都要在三天后接受‘纯净度检测’，通不过的人会被判定为‘受污染者’。”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敲门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所有新来的，立刻到广场集合！长老要见你们！”
老唐和苏安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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